一向爱赖床的齐鸿今日倒是起了个早。羡临渊穿上外衣时,便听得走廊里响起了孟童压低了声音的训斥声。“齐鸿,你莫要吵闹,公子还在休息。”“休息啥呀,叫了公子去看祭天,若要使睡到太阳晒了pi股,那便只能站在最后,还看什么去。”“齐鸿,你怎地如此!”孟童的声音突然提高一些。羡临渊听了不觉有些想笑,他甚少见到孟童生气的模样。“哎呦 哎呦,我错了孟童,你别揪我耳朵呀!”齐鸿求饶的声音响起。羡临渊嘴角含着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打开了窗户。凌晨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清风一扑,脑袋里的那点混沌,一下便被冲散些许,清明了许多。羡临渊半倾了身子,向楼下望去。街道里已经被侍卫开出了道路,侍卫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来。看来,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听得了些风声,都想来一睹未来君主的风采。当然,更多的是想看看这未来太子妃,究竟是花落谁家。在羡临渊关上窗户的刹那,房门也被推开来。“公子!”齐鸿高声嚷道,“我们快些去吧,晚了便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不待羡临渊说话,齐鸿的脑袋上便吃了孟童一巴掌,“医馆如此忙,你眼里是长了茅草看不清明吗?”羡临渊看着两个活宝,心情不知不觉也缓和了许多。三人吵吵嚷嚷下了楼,行至前堂。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侍卫一个挨着一个,留出足够宽敞的道路来,以防马车通行时,误伤了人。自太子废除后,赢启已经一年多没有如此大的喜事了,加上赢城刚刚赢得胜仗,一时间也是笼络了不少民心。曾经那些口中嚷嚷着赢城不作为的人,现下也凑着热闹,探出头颅来,跟着人群一起欢呼着。“你们俩不要跑的太远。”羡临渊道。“公子不与我们同去?”齐鸿有些失落。赢城前两日晚上特意传了他出去,便是交代他祭天几日要将羡临渊带去,如今看羡临渊没有一丝想去的动作,齐鸿现下有些焦虑,没有完成任务,不知道王爷会怎么惩罚他。想想自己练功时扎的那三个时辰的马步,他便心中生怯。街上突然喧闹一阵,随即又立刻安静下来。伴随着沉闷的踢踏声,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羡临渊知道,这是皇帝的车马行过来了。羡临渊看着面前伏跪了一地的人,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情绪。赢城一生都是如此狂妄,也是。二十又五的年纪,靠着自己坐上东宫太子之位,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这狂妄的资本。
羡临渊嫌这楼下太过压抑,转身回了楼上,他想看些医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窗外马蹄铮铮,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如乱流一样闯入他的脑海。羡临渊轻叹一口气,只要有赢城在的地方,他向来得不到安宁。他至今都没有办法面对如烈阳一般绽放在众人面前的赢城,他永远都忘不了十五年前灯火通宵的夜晚。赢城就像一束光,照进他溃烂泥泞的深渊。窗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手中的医书渐渐变得沉重,最终无力的滑落到了地上。羡临渊从未睡过这么一个甜腻的梦,梦里的赢城一如少年模样“公子,公子。”齐鸿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羡临渊睁了睁困乏的眼皮,一觉醒来,竟是将近午时。“回来了?”羡临渊道。“公子你快些来。”入目便是齐鸿焦急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来?”见齐鸿少见的无措,羡临渊心中不由一紧。“公子别多问,快来便是。”齐鸿拽着羡临渊的胳膊,将人从床榻上扯了下来,直往楼下奔。马车上——“齐鸿,你究竟是要带我去哪?”羡临渊问道。齐鸿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马鞭挥的更紧了。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羡临渊心中依然有了猜测,这是去灵溪禅寺的路。“停下!”羡临渊撩开门帘,怒斥道。“齐鸿!”齐鸿依旧一言不发,小小少年固执又坚决。阳光跌进马鞭的破风声里的那一刻,羡临渊仿佛在齐鸿的身上看到了赢城的影子。十五年前的少年,也是这么恣意张扬。“城儿,可是有心仪之人?”皇帝捋了捋胡子,静静地看着看台下的一众娇俏女儿家。赢城的目光却是一直在这群姑娘家身后漂浮不定。羡临渊被齐鸿拽到灵溪禅寺的后山时,那张足以刻到骨子里的脸如绽放在夜空的烟花般,盛放在了羡临渊的眼前。赢城的脸上还有些病后的苍白,秋后的阳光温柔了许多,虚映在赢城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少了些许锋芒。“公子,今日除了祭天之外,其实也是为了给王爷选未来太子妃。”齐鸿悄声道。羡临渊的眼前一阵昏花。“你不喜欢,本王不成亲便是。”“本王改。”“你再信本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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