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需要我还的就再好不过,也少些负担。不过,搬走前,我会兑现和游老师的承诺,去看奶奶。话音轻松不少。李淑平。这也是她最后的牵挂。咖啡饮尽,再说不出口咄咄逼人的苦涩言辞。游纾俞很久都没有出声,冉寻整理一下手边杯具,暗怪自己刚刚将女人逼得太紧。这原不是她本意。在冉寻心里,体面、不纠缠,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游纾俞现在和她没有关系,更该礼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安排,很快收起来。不然,我们今晚陪奶奶一起吃饭吧。晚上六点,这个时间游老师方便吗?也算最后的晚餐。她知道游纾俞晚上没课,蒋菡菡八卦时和她说的。方便。游纾俞果然回答。我晚上来接游老师?冉寻嘴角弯起弧度,又问。游纾俞瞥冉寻一眼,像有些许无措,没料到她会提出这种请求。冉寻才想起来她不喜欢外人看到她们亲近,于是退让,那我们在奶奶家集合就好。不用。游纾俞抿唇,很快答。你方便的话可以的。六点,在学校南门。她们从前就常约在南门见面。前几日意外遇见,分别时也是南门。冉寻用视线描摹女人眼中的情绪,看了很久,发觉不似作伪。她也微笑妥协:好。既不坦诚,却又矛盾地想靠近,甚至允许她来接。这直女也挺拧巴的。离开西餐厅后,冉寻送游纾俞回办公室,短暂地并肩同行一阵。虽然只是没人经过的小路,但若是放在从前,也算稀奇体验。游纾俞目送冉寻去钢琴教室的方向,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但下午的工作效率却实在算不上是高,论文只批了一小部分,热泡茶包放了很久,苦了都没察觉。喝下去,一股她难以忍受的涩。游纾俞不明白那么爱笑爱撒娇的冉寻,怎么会喜欢苦到极致的咖啡浓茶。终于熬到傍晚。第八节课结束,校园路上充斥成群结队的学生。这个时间点人很多,游纾俞与陌生人擦肩而过,看见冉寻的车停在隐匿角落里。是顾及她,才选的这个位置?客气地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冉寻懒懒倚在驾驶座,安全带松垮,在和谁打电话。好,那就后天吧,你那天不是很闲嘛。这么想我住过去呀?嗯,快了。
游纾俞心情一瞬跌至谷底。下班了?冉寻很快挂了电话,车内后视镜里映出一双弯弯眸子。游纾俞不语。很快,她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冉寻向来礼貌,从不让其他人等待太久,也不苛责她冷淡的态度。挂电话的速度很快,存心不让她听见似的。肯定是关系很好的人。说不定快要更进一步。可冉寻一切如常,开车时还心情不错地找话题活跃气氛,侧脸被灯光映得时明时亮。游纾俞盯着镜子里那张明媚面庞看了许久,最终视线挪向窗外。一句对一句,不咸不淡回答。冉寻浑不在意,抬眼从镜中瞥一眼后座,话音依旧带笑。只是话题频率低了许多。难得一起回来,路上却没多少对话。上到九层。游纾俞去按门铃,冉寻就站在门边乖乖等着,等李淑平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她。很快就得到屋子里老人的回复:谁?安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李淑平似乎费劲地探长了身子,在猫眼中瞧她们。不多时,房门开了。冉寻摆出乖巧的笑,奶奶,我是小寻,来看您了。李淑平头发斑白,倚坐在轮椅上,谨慎地扒着门,看了她好一会儿,甚至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半分钟后,她犯糊涂似的,眼神困惑起来,小声问:我不认识你。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呀?游纾俞匆匆闯进老人视野,奶奶,是我。李淑平依旧思考很久,才仿佛恍然大悟,小俞回来了,这是你带来的朋友吗?快进来,今天有糖醋鱼呢。冉寻觉得内心像破了个窟窿。她试图弯唇笑,可是有些失败,只能在情绪上维持最后的体面。奶奶好,我叫冉寻,是游纾俞的好朋友。她将自我介绍的速度放得极慢,试图唤醒老人的记忆。从前,她第一次与李淑平见面时也是这句话。那时的老人神采奕奕,正在嘉平几公里外的小镇上教高中物理,笑容蔼然。但现在却坐在轮椅上,眼神困惑而犹豫,戒备地盯着她看。先进去吧,冉寻。游纾俞隔开她与李淑平的视线交集,神色稍黯,奶奶可能是累了,她平时不这样的。轻描淡写的一句累了。冉寻知道女人想盖过这件事,纵然鼻尖酸涩,也不多问,去推老人的轮椅。到客厅,她乖乖在沙发上坐好,拿出随身的小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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