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站在窗边,垂着眼睛盯着脏兮兮的玻璃外头的景象发呆。
c城的水电供给一周前就已经断了,只剩下几盏太阳能路灯还顽强地向外投射着惨白的光,聊胜于无罢了,至少对明决来说,末世前他活的二十二年里,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如此漆黑沉静的夜幕。
其实那位白副队说的并不对,白楼别墅区地脚虽偏,但也不是毫无人气,之前明决偶尔还会抱怨楼下牵着狂奔的狗狗叫嚷的幼童太吵,只不过末世降临后,他烧了三天从昏睡中醒来,眼前便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街道和行尸走肉的怪物了。
今夜格外寂静,大概是托了救援小队把附近的丧尸都清理掉的福。
但这实在太静也太黑了,没有结伴的行人,没有店铺招牌上刺眼的彩灯,也没有夏夜恼人的蛙鸣,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阴恻恻地攀上明决的指尖,牵着他的思绪往粘稠沉重的夜色里沉。
明决转身回了房间。
他能仍然住在他原本的卧室里,大概算是某种特殊待遇,也不知道顾行止是看在他是明礼的弟弟的份上,还是念着点什么之前的旧情。
明决懒得深究,睡在哪里这种小事还不如他用协助治疗来跟救援小队交换了足量的净水,终于能清洁一下自己来的重要。
久违地裹着浴袍踏进卧室,明决大概是这辈子嘛。
他早该知道顾行止谈了恋爱只会更不收敛,也更令人头痛,具体体现在这家伙简直把明决的卧室当成他的复活点,一休假就风尘仆仆地蹿回来霸占了他半张床不说,还妄图靠着美色把明决一起困着床上陪他。
有时候明决画到一半被顾行止偷袭抓走,等这人胡闹了几天恋恋不舍地赶回去训练时,之前的灵感早就和它的主人一样被晃得晕晕乎乎了。
等等,打住。
哪怕顾行止曾经拥有这张床一半所有权,那也得限定在他俩分手之前。
他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可不能便宜了这个混蛋。
“顾、队,”明决故意慢吞吞地喊,“有事吗?”
倚着床头闭目假寐的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我只是说,你不用让。”顾行止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他,倏地又变成了轻松玩味的笑意,“又没说我不能来。”
“哦,”明决点头,“那我走。”
见他湿着头发披着浴袍居然真的要开门往外走,顾行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明决的手腕。相比之前变得更粗糙的手掌让明决心软了一下,手上使劲挣了挣见顾行止不放手也就随他去了。
他向来在意顾行止的手,小少爷人生的前二十几年认识的同龄人都和他一样的养尊处优,当然不会有谁的手上会起这样粗糙的茧和伤痕。
明决也无法不在意,毕竟上了床这人欺负他的时候这双手总是折磨得他红眼睛,于是他总躺在顾行止怀里,撇着嘴角抱怨后者读中央军校晒得又黑又糙,还不如被他养着呢——然后那人也笑,说我好惨啊,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指挥部首席,多少人想追我都追不到呢,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一个根本看不上我的小少爷啊。
谁看不上你了,明决咬牙切齿地瞪他,总气得拿酸软的脚踹他小腿。
顾行止拉着发呆的人回到床边坐下。
“阿决?阿决?”顾行止皱起眉头,“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是吗?”明决茫然地抬头。
下一秒他被人摁在了怀里,明决惊惶地挣扎了两下,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控制不住力度的拥抱。
“对不起,”顾行止嘶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慢了,是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
明决答不出什么,只好摸摸这人的肩背,像安抚一只走丢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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