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尘信了。尽管没感情,尽管她并不爱贺舟,但她确实已经下定决心,会尽力做一个好妻子。她终于说服自己。可她万万没想到,信错了人,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进无底洞里。深不见底。暗无天日。这段婚姻带给她的,除了恶心没有别的了,她最恶心的,还是贺舟。但她逃不掉,不能逃。一旦离婚,她的父亲又会疯狂地逼迫她走入下一段婚姻。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贺舟不回家,反正贺舟不爱她。反正她也从不期待贺舟回家,反正她也不爱贺舟。许倾尘时常想:我还是自由的。但困在不幸福的婚姻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自由,她已经失去自由了。自由,是什么感觉啊。她都忘了。她努力去想。却想到一张床,铺着大红床单的床,床头贴着喜字,上面躺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两个醉醺醺的人。两个男人。新婚之夜,贺舟带着他的男朋友,睡在他们的婚房里。许倾尘还记得推开门的瞬间,那种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她毕生难忘。当时她一声不吭,安静地关了门,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离开家,或者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贺舟是故意让她看见的。当夜,许倾尘睡在隔壁房间。这是她的房子,是她的家,她不会走,要滚也是他们滚。从那之后,贺舟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各睡各的。许倾尘什么都不问,贺舟做什么她都不管。终于又一次,贺舟憋不住了,“你就这么耐得住性子,你还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许倾尘:“我很正常。”她越平淡,贺舟越恼,“都诚实一点吧,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外面有人了?”许倾尘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婚内出轨这种恶心事,我做不出来。”贺舟:“我们之间又没有爱。”许倾尘:“那你为什么不在结婚之前说清楚,为什么要说所谓的承诺,你不知道这是在骗婚吗?”贺舟一脸无所谓,“这样不是很好,我们只需要在表面做做样子就可以,我又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如果感觉心里不平衡你也可以出去找,我找男人,你就找女人呗。”那天,夜色包围城市,世界弥漫无声无息的黑暗,千万盏路灯全都灭了。许倾尘面无表情,“贺舟,我这辈子都不会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人。”不可能出轨。不可能喜欢女人。许倾尘死都不可能喜欢女人。 尊严从许倾尘那回到教室,苏音便心不在焉,连早饭都没去吃。
一是她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二是心里很烦。有人喊她去食堂,她笑着佯装太困拒绝了。等教室只剩她一人,她拿出数学卷子做题。学习容易让她专注。这种专注,不会让她想到不该想,以及已经发生且不能改变的事。苏音告诉自己:别浪费时间了。整整半小时,她没抬一次头,没分半点心,她只是认真做了一套卷子。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放下笔,干脆利落地走出教室,像初次走进这间教室一般洒脱。苏音不拖泥带水,还健忘。出了教学楼,深吸一口空气,苏音忘了卷子上的题,也忘了昨夜的雨。不必放在心上。全都不必。-第一节课预备铃响起时,苏音才往教室走,她和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并排走,笑容张扬得刺眼。许倾尘单手怀抱教案站在门口,她在看窗外,听见笑声,她偏过头,眼神毫无情绪地从苏音身上掠过,她皱了眉,又快速收住,先她们一步走进教室。寒如冰雪。苏音当然有察觉到许倾尘的不悦,她甚至知道她在不悦什么——因为她敞着穿的校服。苏音现在完全可以把拉链拉上,说不定还会取悦到她,顺便改善一下在她心里的印象。但苏音不想这样做。她太要面子了,道歉的话已经说完,不能被原谅她也不强求。再让苏音去道第二次歉。不可能。苏音始终没去拉拉链。她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下秒,一道充满威慑力的目光投向她,久久地。上课正式铃响,那道目光还没收。大家都很懵。左看,右看,看不懂。许倾尘像在较劲,苏音像在跟她较劲。一个一直看,一个一直不抬头。两个人一样的犟。最终,还是许倾尘先放弃,毕竟她是老师,不会因为一个人耽误课堂。等许倾尘开始讲课,苏音终于抬起头,当然了,她不止看黑板,还看许倾尘。原因只有一个:这样更有助于听课。苏音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很容易陷进某种情绪里,但当她意识到这种情绪不该发生时,就会飞快地从中抽离。像是没长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么好,要么不好,要么熟,要么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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