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认命了。远处,许倾尘不忍再看,她强行让自己闭上眼,无力道:“贺舟,走吧。”大雨滂沱。苏音在雨里,自己救自己。风吹雨,雨打窗。许倾尘靠在车窗上,全身散发颓废的气息,她的拳头握得死死的。苏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讨好凌晨两点,苏音躺在床上,她在凝视天花板的同时,也在凝视自己的不幸。夜终于深了,苏音终于不必羡慕外面万家灯火。不与别人比较,是不是就不会显得自己太惨。她很想再进行一次撕心裂肺的体验,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灵魂的人。这样要死不活地躺着,毫无意义,她需要一些力量促使自己坚强起来。可她原本是个坚强的人。过往的每一秒,她的背脊都挺直,哪怕生活的鞭子直往身上抽,她也不曾倒下。可现在呢,还能走出阴霾吗?“死路一条。”苏音脑海中呈现出傍晚雨中的情景,她将当时除她以外的景、物,和人全部抛除,唯余一个狼狈的自己,她看着,一直看着。不知何故,她竟坐了起来,然后将湿淋淋的衣服脱掉。只有自己靠得住。苏音不想再目睹一遍那场悲伤,也不会再放任其在日后重演一遍,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不能再经受一遍那种罪。她必须瓦解掉心里的结,瓦解掉对许倾尘的崇拜,信任和依赖。没有无尽的痛苦,只有不愿从痛苦中抽离并明知是苦海却心甘情愿并痛苦折磨的蠢人。苏音看不起这样的人,所以,她才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情绪发泄出去,人也该冷静了。就当是生了一次大病,病好了,还是要打起精神活。这天晚上,苏音与自己达成共识:无论如何,都要迈过去这个坎。是啊,只是一个坎。可苏音不知道,这只是第一个坎,往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坎在等着她。-十一月第一个周,苏音得了重感冒,她体弱,一受凉就容易生病,更别说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政治课上,苏音很想打起精神,但她头昏脑胀,根本睁不开眼,她强撑一阵,最后还是趴到了桌子上,但没过几秒,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她被惊到,猛地坐了起来。原来是许倾尘拍了桌子。只见她站在苏音面前,眼神非常冷漠,隔着空气,苏音被这把冰刀刺到了,真痛。
许倾尘眼底一片冷色,她转身继续写板书,刚写一个字,手中粉笔断了,静默几秒后,她忽然转头并严肃道:“坐在这里是让你睡觉的吗,苏音,你搬回你原来的位置。”闻声,苏音脸色一变,下颌线条越绷越紧,顷刻间,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许倾尘见苏音不动弹,低声呵斥,“立刻搬,现在就搬。”教室里鸦雀无声,这是大家第一次见许倾尘这么生气,而且生气的对象,竟然还是苏音。苏音心如刀绞,旧伤还未痊愈,许倾尘便又朝她捅一刀,苏音任由痛苦扼住她的喉咙,她讲不出话,只是深深低着头,她不愿任何人看见她痛苦。许倾尘脸色很差,正要催促,可当她看见苏音涨红的耳朵时,心猛然一揪,呆滞一瞬后,她去写没写完的板书。她的字一向写得好看,可现在,潦草不已,她擦掉,打算重写,但身后传来的搬桌椅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分心了。许倾尘转身。瞬间,嗓子像被什么哽住。苏音搬着桌子,艰难地往前走,她脚步踉跄,仿佛一个不慎,便会摔倒。许倾尘下意识往前跟一步,她脸上涌出担忧的神色,想去拉苏音一把,但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背过身。最后,把眼圈逼红了。苏音用尽所有力气才把桌椅搬好,直到坐回座位,终于没人关注她,那在眼眶中打转半天的眼泪才掉下来,慢慢地,眼泪将书页打湿一片,她抱紧自己,静静地看着座位后方的垃圾桶。“老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到垃圾桶旁边了。”-十一月第二个周。苏音长期饮食不规律,瘦了很多,她的胃也时不时隐隐作痛。这天下午有体育课,苏音需要重新去找许倾尘开一张假条,但她没去,因为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一遍许倾尘冷漠的脸了。苏音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可她依然跟随队伍跑步,男生带队,跑得很快,苏音体力不支,慢慢落在排尾,但她并没停。她是被人拽出来的。苏音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许倾尘,她只看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因为她不敢看。而此时,许倾尘漠然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来找我请假,命不想要了是不是?”苏音死拽着衣角,声音喑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许倾尘眼神闪烁,她稳住快要崩掉的表情,语速很快道:“你现在马上回教室,我去跟体育老师请假。”说完,她便准备走。苏音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她握得很轻,一点力气都没用。如果许倾尘想甩开,只需要轻轻一晃便能甩掉,但她没有,她怔怔地看向苏音。风吹散她的发,吹湿她的眼。这秒,她似乎又变成以前的那个许倾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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