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宰会妥善处置这些人的吧?”毫不意外地,茶朔洵将问题丢给了乐羽。乐羽早在到达朔州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矿山的事情,墨池令的事情,甚至是朔州侯的事情,他?知道肯定最终都会瞒不住。虽然在别人眼中,这些人算得?上是他?手中的筹码,但是只要他?自己?知道,到了这种情状,如墨池令、朔州侯之类的人只是他?的累赘罢了。——没了也好,便趁机整理?一下身?边的人手。想要和上面这位继续抗衡的话,这些废物可没有什么用处。这样的心思在乐羽的心头一转,他?就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豫,膝行至茶朔洵脚边,恭敬地叩首道:“主上放心,此?名单上的人,凡是被?查证了罪责的,全部?都会按照法律判刑!臣以项上头颅担保,定会还朔州,不,所有被?牵连的无辜百姓的公道!”茶朔洵负着手,淡淡看了脚边忠心耿耿担保着的臣子,挑了挑眉,“哦?内宰舍得?吗?孤见那名册中有许多人都是内宰信用之人啊。”乐羽心头一跳,未料到茶朔洵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当?即便要诉诸自己?的忠心,但是茶朔洵的声音却止住了他?的话——“……不过,无妨了,孤还是相信内宰的,卿一定会尽忠职守的,对吧?”宛如强压一般的话语顿时?让乐羽的心头闪过一丝被?压制的阴霾。“是!”作为臣子的乐羽只能这样回答。“那就好。”茶朔洵的目光从?上而下,落在了跪伏在地的人背上。那种戏谑的,嘲弄的,冷漠的,轻视的目光,看着乐羽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让乐羽几乎要抓破自己?的手心才能克制住他?内心的屈辱。沉稳的脚步毫不犹豫地从?乐羽垂伏在地的头颅便走过。“朔州的事情交给你了,不要让孤失望。”这是茶朔洵那天对乐羽说的最后一句话。 路袭这天之后?, 乐羽便以雷厉风行之势处理了一批朔州的官吏,并将那?些从恭国跟随他们而来的人安插进了空置的官位上,朔州原本混乱的官场顿时荡然一清。茶朔洵从金阙的口中听说了乐羽大刀阔斧的动作之后?, 放下了手中把玩的折扇。他?看着小心觑着自己脸色、隐约露出埋怨之色的金阙, 微微一笑,“万升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乐羽处置吗?”
文光此时正坐在茶朔洵身旁,闻言不?由轻轻一笑, 他?拿起了那人放在桌上的折扇捻开, 垂目看向了只有?黑白两色的扇面——墨色绘成?的山水, 笼罩在一片凄迷雨雾之中, 赫然便是一派晦暗不?明的意象。——这扇面之上的景色正是长?亭山, 而作画的墨则产自墨池……真是一件有?趣的物件啊。“……恕臣愚钝,这些罪臣全都和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您让那?个人?处置他?们,无异于让他?纵虎归山!”金阙掷地?有?声地?说完这番话,顿了顿,见听着的两人?——文光只是敛目垂首看着手中扇子,而茶朔洵则含笑托腮杵着下颚看着自己——便放大了胆子,定了心神, 接着说道:“便是那?人?真的大义灭亲, 秉公职守地?料理了他?自己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可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却?又按照他?的意愿安排上了人?手,这岂不?是又让那?人?占尽先手, 我们好不?容易掘除了那?人?一点根基,转眼便成?了无用功……”金阙说着, 脸上的郁闷不?解渐渐更蒙上了一层阴云。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和郁闷,苍梧、成?佳乃至不?少跟随他?们从恭国而来的官吏都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在恭国之时还是旅途这一路, 便是再愚钝的人?都能察觉到茶朔洵和乐羽是分属两派的微妙关系,所以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茶朔洵明明和乐羽这样不?合了,竟然还会将这么重要且关键的,事关官吏任免的事情交给?自己的敌人?去做。“啪嗒”一声响起,文光手中的折扇被他?一把合上了。声音顿时吸引了在场二人?的注意。文光抬起了眼眸,银色的眸子清澈地?倒映着金阙的面容,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他?和茶朔洵默契十足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小?臣的疑惑就让我来解释吧。”文光这样说道。茶朔洵则提起桌上的茶壶替三人?都斟了一盏茶。“内宰是个能臣。”这是文光说出的第一句话,一下子就让金阙蒙了。随后?文光又说了一句,“小?臣,内宰是主上的臣子。君臣之分已定,只要内宰没有?谋逆之心,那?么主上为什么不?能用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文光和茶朔洵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乐羽并不?想要登上御座也不?想杀死他?们二人?。虽然不?明白乐羽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们已经摸清了乐羽的底线——他?只是想要继续掌控权柄而已。“……所以,在没有?把饿狼逼入死角之前,只要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喘息的空间,我们和内宰都不?会真的成?为敌对的两面。”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