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起来很难以置信, 但是确实就是这样。当时已经身为万人之上的假王,竟然会嫉妒一个才被允许登上治朝的小小武官。”茶朔洵似乎是很无奈地嘟了嘟嘴,朝文光撒娇道:“那时候可真是让我吃了一番苦头呢。”文光挑眉,不仅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像是看好戏一样,兴致勃勃地询问道:“哦?竟然还有能让你吃苦头的人?”对茶朔洵之前的经历竟是相当好奇。茶朔洵哼哼了几声,像是有些不满文光居然不安慰他,但是他还是说道:“毕竟,当时他是“王”,而我只是个海客出身的六品武官。上位者要为难下位者是很简单的。”“比如说,”茶朔洵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怎么在短短几年之间就从六品升到了从二品吗?”从六品到从二品,中间不仅是七个品级的距离,更是从治朝升到燕朝的距离。若非天纵之才,普通低阶的官吏甚至可能在返还仙籍之时都做不到这样的跃升。——成为官吏之后会获得仙籍,辞职的时候就要返还仙籍,重新成为凡人。对于茶朔洵先他几年来到此方世界的经历,其实文光已经多多少少从他个人和别人口中,或是直接听说,或是旁敲侧击得到了。文光的目光沉了沉,他有些疼惜地看了茶朔洵一眼,“……虽然不能完整了解内情,但是应该是经历了常人难以度过的磨难吧。”——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是这样没错。因为助月辉不知为何从第一眼就讨厌茶朔洵,所以因为诛杀朔州十虎成功飞山成为了一个六品校尉之后,茶朔洵就尽被派遣艰苦的差事。但是茶朔洵这个人本来便是资质超群的人,又有两世虽然截然不同,但是都堪称良好的出身和受教导的经历,且他本人也是个游走在光暗之间,根本不畏惧生死的乐子人。所以,助月辉小心眼的授意其实是正中他的下怀了。——给我找了不少乐子。茶朔洵本人心底是这样看待他被人为难的日子的。此种变态的心理,普通人自然是不能体会,所以文光才会心疼茶朔洵的“艰难”。而茶朔洵这家伙也相当能顺杆爬,他在察觉到了文光的心意的时候,立刻就打好了腹稿,明白该怎么说才能更加博同情。他没有一上来就诉苦,反而故意作洒脱地笑道:“其实没什么,只是让我作为前锋去和盘踞在国都附近的匪徒死战罢了。那时候,国内的匪患已经严峻到了阻断各州道路的程度,若是不能及时清剿,只怕各州原本对国都的不逊之心就会更加猖獗。”“彼时国内九州,能按时缴纳赋税的州数竟然不足半。”茶朔洵摇了摇头,似乎是极失望的样子,“若是那是派出的王师不能显露起威能,只怕剩余八州从此再不会对芝草有什么敬畏了。”文光听懂了。“中央执政无力,不能约束地方,武力威胁便是最后底牌了。”
“真聪明!”茶朔洵还是眉眼开朗地称赞文光。但是文光已经能从彼时这危如累卵的局势之下,感知到助月辉加在茶朔洵头上的压力是多大了。他的眉心不安地蹙了蹙,银眸好似月波荡漾,被他目光注视着的人,只觉心的酥软了。——没有人会不因明月的垂怜而不心醉。但是茶朔洵却并没有因此便减消示弱博取心上人同情的意图。尽管他的心也会因为那人眉头的轻轻一皱而感到心口一疼。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这样贪婪又自私的人。茶朔洵温柔面孔之下的,是对文光的无尽渴望和需索。他的心底就像是有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地吞噬着茶朔洵的灵魂,让他永远在不得满足地焦灼之中煎熬。这个黑洞只有文光的爱意可以填补。所以,更加怜爱我吧,比现在更加、更加地爱我……茶朔洵看着文光似忧似怜,充溢着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爱意的神情。这一刻膨胀的贪欲让他差点都维持不住还算正常的表象。茶朔洵只能垂下眼帘,借以遮掩住他眸中无法克制的欲念。但是他却不知,自己这番垂眸的样子,反而让文光误以为他是回忆起了那挫折的过往而有所感怀。文光其实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在现世是孤儿出身,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是善于交际的人,长大了之后,踏上了求学之路,更因为寒素无从与人交际。他的经历让他没办法成为一个开朗外向的人。但这并不意味他不需要和人交往。所以在升入大学之后,他才会加入登山社,希望着能够稍微拓展一下交际圈。但没想到,第一次登山时,他就到了此方世界。文光有时候也会想,究竟是因为他是白麒麟,才会遭遇这样的命运,还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命运,才会变成白麒麟。但是这样复杂的经历也养成了文光遇事从不退却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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