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上)奏折劈了啪啦地掉了?一地, 文?光气得浑身发抖。就算再好的脾气,在这样被愚弄之?后,也实在没有办法不动气。“是我?的错, ”茶朔洵将文光搂入怀中, 低低的声音响起,“他们轻视我?这个王,才会这样小觑你, 甚至愚弄你。”虽然王的地位是由天帝确认的, 王的权威无可置疑, 但是并不是登上了御座便会理所应当地赢得所有伏跪于御座之下的官吏们的忠诚的。人心并不可控。“也是我?自己没有戒心, 才会被欺骗。”文?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散乱在地上的那?些“政务”,脸上的神情?是和茶朔洵极为相似的冷酷。“我?是个没有根基也没有常识的麒麟,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轻视我?,随意糊弄我?。”他仰起头看向茶朔洵,苦笑,“我?是不是完全没有威严?”文?光身上,有着很浓重的那?个世界的痕迹,他眼中没有高?低贵贱, 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这些特质让他看起来极为可亲可爱, 但是同时?也会让人失去对他的敬畏。茶朔洵揉了?揉文?光的头发,“那?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像是浸了?冰水,“因为主上亲善就肆意欺凌, 这样的人——”他微微笑了?起来,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宁州的官吏们已经在他心里被判了?死刑。不可用。文?光与茶朔洵心有灵犀, 他叹息道,“就算不想用他们, 但是可以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们也才能?肆无忌惮地这样对待麒麟,因为有恃无恐。没有底蕴的麒麟,常年被流放国外?的王,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大量能?够替代他们的人手。王和宰辅虽然名义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但是却没有根基,是芬华山上的新人,而官吏们虽然处于下位,但是却扎根在芬华山上,是权力的真正拥有者。“所以就放松一些吧。”茶朔洵拉着文?光往殿外?走去,“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努力想要做些什么,就越是容易被那?些在暗中觊觎权力的人利用。”“乱则生错吗?”“有时?候无能?一些也不错。”殿外?的花园中虽然是冬日的景色,但是芬华宫里的每一处都是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精雕细琢,因此也颇有可赏之?处。但是茶朔洵和文?光却没有选择这些别有趣致的地方。
在静法轩的西侧有一处小小的瀑布,因为到了?冬日,水量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倾泻而下的漱玉依旧带来了?大量的寒意。冬日的萧索在这处小花园中显露无疑,小小的渡桥横跨在瀑布汇聚而成?的水塘之?上,连水潭中的池鱼都因为寒意躲到了?水深处。自然,人迹更是罕至。瀑布冲刷的声音也很好地掩盖了?两?人之?间?的私语声,至少,金阙在下官们的指引下寻到这里的时?候,他只能?看见茶朔洵和文?光头挨着头,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却完全听不清两?人的说话内容。虽然感觉这番景象很美好,但是金阙却不得不打破这静谧美好的一幕。“主上,台甫,朔州出事了?。”金阙站在不远处向二人行礼。在听到“朔州”两?个字的时?候,文?光的心便重重地坠了?下去。……——不义之?师,终为贼寇。所以那?支队伍会溃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秋天湛蓝的天空之?下,飞鸿骑在马上,仰头看着不远处苍茫青翠的群山,举起袖子?擦了?擦汗,灌了?一口行囊中的水。飞鸿还记得自己当初投身军旅的理想。——为了?保护而非伤害。所以,当他得知自己身在的新朔州师是为了?远朔州侯的野心和欲望而组建的,并且对王和台甫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他毅然决然地脱离了?他热爱的军队,回到了?民间?。而那?支部队之?中,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占了?大部分,所以在飞鸿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之?后,队伍中的大部分人也做了?同样的选择。由原朔州侯恒光组建的,用来取代原朔州师的新朔州师就这样原地解散了?。飞鸿对同样放下了?武器的同伴们说道:“我?要回到民间?去了?。新王即将登基,那?位大人会是一位了?不起的王,我?不能?向一位明君挥戈。”茶朔洵和文?光独自两?人走出墨池的景象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手无寸铁地走到敌军面前会有丧命的危险,但是他依旧像个人君一样,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墨池。那?一刻,茶朔洵便以王的堂皇气度折服了?飞鸿。所以,在之?后平度冒充土匪劫走茶朔洵和文?光之?后,飞鸿也彻底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绝对不会为野心家的贪欲而战斗!新朔州师原地解散之?后,他便打算将仙籍返还,随后回到家乡成?为一个农夫,从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已经能?够预见,新王的治下,柳国肯定会重新繁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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