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大门外的路边停着。保安冲黎洛打招呼,认识她是谁。黎洛对谁都轻言细语,也跟保安问好。宋祁于是相反的性格,即便保安也捎带着向她问候,她一言不发,硬是无视人家。到了车子那里,她绕到副驾驶座,开门就要上去。黎洛突然喊了声,让停下。她停步,侧身回头。黎洛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三两步靠近,忽而把这玩意儿递上去,给她围上。她习惯性要躲开,但没能办到,还是迟了。陌生的香气袭来,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暖热,柔软又直接。宋祁于滞住,定格在原地,动弹不了。这人174的个子比黎洛高一小截,黎洛必须稍微垫脚才能轻松把围巾系上去,还得再靠近些许。低沉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使得黎洛耳廓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这般近距离相对,黎洛的气息便悉数落到宋祁于脸上,浅浅的,仿若没有重量的鸦羽轻拂而过。黎洛小声说:“别动。”宋祁于没动,长久保持原有的姿态。过分亲近的举动让其不自在,潜意识里的边界线被侵占了,心头没来由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小到大,除了宋老太会关心自己,没别的人会这么做。无论梁叔还是婶子他们,大家的善意都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外,都比较内敛,不会越过中间的那条线。黎洛是头一个,与众不同。那条围巾是针织的,灰色毛线,材质绵软。黎洛这两天一直戴的这条,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松木香,味道偏清冽,很好闻。宋祁于不反感这个气味,一瞬间,莫名又晃神片刻,被带着走了。她应该推开黎洛才是,像之前那样,厌恶黎洛所做的一切,但大抵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止住了动作,仅仅失神地顿了顿,便由着黎洛了。并未觉得哪里奇怪,或是不应该,黎洛挺大方坦荡,等系好围巾了,还顺手为宋祁于理理衣领子,又说:“你穿太少了,等到家了,记得里面再添件毛衣,别着凉了。”宋祁于这才回神,半垂着眼,收起视线不看她。“先上车吧,我把空调开着,今天降温了。”黎洛做事细致,“你晕车不?”宋祁于后知后觉退开小半步,面上的情绪不显,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她做得有些刻意,似是介意了,又不太像,语调很低:“不。”黎洛回到另一边,也开门上去:“你要是晕车就不开了,不然更难受。”
她应了一声:“嗯。”关上全部车窗,打开空调。黎洛系上安全带,一切自然而然。宋祁于也系牢安全带,规矩坐在旁边。黎家的别墅离研究所十分钟左右车程,也就五六公里路。两人返程中的交流很少,比陈厉宇在时还少。黎洛不是话多的性格,宋祁于更甚,双方都不咋搭话,偶尔聊两句也是黎洛先开口,问问学习相关的方面。黎洛只把宋祁于当小孩儿对待,更多的是在意这人目前的状态,担心宋家的变故以及换城市生活的负面作用太大,从而影响小孩儿的心理和成绩。普通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何况才年仅十来岁的少女。黎洛在宋祁于这个年纪时,虽然早就出国留学深造了,但也是隔三差五就被远隔重洋的老两口精心照顾着,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未来的路也是家里安排妥了的,远比宋祁于幸运。宋家祖孙俩这些年过得苦,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宋祁于也算是黎洛看着长大的,她熟知宋家的情况,也清楚宋祁于如今的处境,不免会上心一些,多留两分精力给对方。车子驶过三岔路口,黎洛又把空调温度上拨两度:“如果闷的话,可以将窗户调下来一点。”宋祁于转头望向车窗外,瞧着逐渐化作线条的街道两旁,没出声。不应答了,懒得啰嗦。黎洛不再唠叨,专心开车。夜晚的道路空阔,沿途的灯火通明,一片明亮。没了陈厉宇,今晚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楼上楼下显得空荡。宋祁于回去就到三楼待着,不出来了。一如既往地孤僻。黎洛还有事情要做,一进门先收邮件,接着发消息给乡下的黎老师两口子,问及他们明天到家的时间。黎老师和褚教授在乡下过得很不错,这个元宵节比往年都安逸。老家的乡亲热情,老两口还要在那边再待两天,明儿就不回来了。褚教授问了问家中的近况,关心新到的宋祁于。黎洛说:“这边没什么,你们别担心。”褚教授又聊了些其他的,一家三口谈了老半天。对于宋祁于的到来,老两口十分乐意,愿意接纳她的存在。这个家里缺少人气,太冷清,黎洛还迟迟不结婚,至今男朋友都没有一个,褚教授他俩可太欢迎小孩儿了,高兴宋祁于的加入。两边聊得久了,老两口渐渐把话题往终生大事上拐,有意变相敲打。黎洛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有苗头就很快挂电话,不在这上面和父母争论。再到楼上,黎洛端着一杯热牛奶上去。三楼客房中,里面已经熄灯了,宋祁于早睡下了。黎洛没敲门,犹豫须臾,还是折进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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