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滞了片刻,黎洛垂下手,半晌,面无表情回道:“滚出去……”——宋祁于没滚,置若罔闻。黎洛自个儿走的,到门口还停了下,背对着这边,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半分钟后。“砰”。一记重重地闷响,门被合上。后方的宋祁于顺势看去,半隐在已经天黑的昏暗中,没跟上去。一个屋檐下, 谁都没走,这晚两个人都还待在这边。黎洛只是出去了,并未离开, 仅仅转身进了房间。客厅里没开灯,黑黢黢的,也空荡清净。夜幕刚落下的繁华城市依旧喧闹, 远处马路上的噪音持续不断, 楼下不时也传来别的响动。高楼之上的这里仿若被隔绝了, 在整个小区都显得格格不入,这个时间点还早,同一栋楼别的住户家窗户中都还透出柔白的光亮,唯独这一处与众不同。隔着一堵墙,后半夜注定不好过, 比以往都要难捱。宋祁于靠着墙, 没长骨头似的, 也不起来, 就那么散漫地光脚坐在懒人沙发旁边, 不打算收拾周围掉落的那些东西, 随性且无所谓,一条腿微曲起, 一会儿又将左手搭在膝盖上。满地的狼藉挺惹眼,即使没有灯光照明, 可窗外稀薄的月色倾泄进来,依稀还是能瞧见物品大致的轮廓。听不到隔壁的任何动静, 这人也没弄出一丁点声响, 到十一二点了都还是那个德行, 什么都没做。凌晨过后才躺到床上, 宋祁于无所表示,全然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愣是一整晚都沉得住气。后夜的圆月退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窗口的银白没了,只余下漫无边际的沉寂。快天亮那会儿下起了雨,势头不大,持续了十来分钟,断断续续的,没多久就停了。两个房间都静悄悄,那边门窗紧闭,这边则一直半开着门。……到了这个地步,必然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连面对都是难题。不出意料的,黎洛又是大清早就出去了,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但与往常不同,这回宋祁于起得更早,五点出头就摸黑到客厅,先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开的静音,差不多了就到厨房,从冰箱里捡两样食材出来洗干净切好,开火煮粥。
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态度,就算经历了昨天那一遭,但过了一晚上还是淡定,游刃有余到理所当然,似乎自个儿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大不了。厨房的玻璃门关着,除了偶尔放水有响动,里面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这人低垂眉眼,目光落到案板上,脸色有些疲惫,也不知晚上睡没睡。黎洛一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昨晚的气还没消,瞥了眼厨房里背对着这边的身影,下意识顿了下,随即神色愈发难以言喻。眸光低了低,她站在拐角处,恰好是视线死角,那边的宋祁于看不到这个地方。一声不吭地等了一会儿,直至那人往里走了些,到厨房更里面拿碗筷,黎洛才拎着包走到门口,不声不响地出去。招呼都不打一下,刻意避免正面接触。里头的宋祁于在这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耳朵不聋,其实全都听得到。不过还是没回头,也不拦着黎洛,她仍是待在这儿,只把多拿的那个碗又放回去,筷子也仅拿一双。由于是周末,不上课,因而后两天都住在这边。宋祁于白天出去了一趟,回学校取比赛资料,晚一点回来收拾屋子,把房间地上那一堆东西都放回原位,顺带将客厅和别的公共区域打扫一遍。实在闲得没事做,下午还继续宅在客厅放哑巴电视剧,把手机丢一边,靠着沙发看着屏幕,不时再瞄一眼手机。微信上始终收不到想要的消息,只有比较活跃的班级群里有人发了公告,通知这周的上课安排,还有系里的最新教学动向。都跟宋祁于没多大关系,她没特意点开看,早都开了消息免打扰,不是很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电视剧一向无聊,净是些裹脚布样式的老套剧情,乏味得很。困了就凑合在沙发上休息,宋祁于哪儿都不去,没心情看书,很晚了都还是懒散倚在那里。上次冷战有护工阿姨在,中间也算是有人打圆场,这回是真没交流了,连个传话都找不着。黄昏时分又下了雨,这一次比较大。北京的雨天和淮安镇、江北市都有很大的不同,这边环境太差,每逢阴雨天,整个城市总是弥漫着一股低郁的陈旧味道,尤其烦闷,沉沉压在天际的上方。还是白天,客厅里光线很暗,跟已经晚上了一样。宋祁于无动于衷,不讨厌这样的天气,等到快六点半了才转头望望窗外,而后起身,到屋里找了一把伞带上,利索换鞋子出门。但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又回来了。——研究所正常时间下班,黎洛被同事顺路捎回这边,才到小区门口,本来同事是要送她进地下车库,可还没进大门就遇上了这位。开车的同事见过宋祁于一次,还记得她,一眼见到她撑着伞出来,便靠边停车并摁下一小半车窗。不等黎洛先制止,同事就开口喊人,冲宋祁于吆喝一声,招手示意赶紧过去些。当着同事的面,黎洛面无异色,待宋祁于走近了,对同事道谢,弯身开车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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