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于挺会找借口,看都不看黎洛一眼,继续说:“宿舍环境不行,晚上有点吵,下个月我有一个比赛,需要回来做准备,不过每天在这边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也就晚上住一下。”黎洛的眉头拧得愈发深了,脸色颇为复杂,一会儿,强硬接道:“撤销申请,回去住。”宋祁于置若罔闻,不听她的,慢腾腾讲:“以后的房租和日常开支,我都会分摊一些。”“……”“到时候钱都打你卡上。”“宿舍吵可以去图书馆。”“不是每次都能抢到位置。”“那就换别的地方,找个付费自习室。”“犯得着?”“不用跑那么远。”“可是我不想。”无视她的意愿,黎洛说:“你们学校周边应该有这种店,你如果没空,过两天我放假了去帮你订位子。”宋祁于心不在焉,光脚踩在沙发边沿,应道:“随便你。”停顿半秒钟,转而淡定说:“反正我不去。”一开始就不是在商量,没有商谈的余地。黎洛拗不过,毫无办法,做不了主了。草稿演算结束了,宋祁于这才抬头看看,对上她的视线,摊开了说:“我住在哪边,对你来说有区别?”黎洛无从反驳,最近她在这边住的次数越来越少,有心避开,还不及对方。细长的手指动了动,指腹捏着笔,摩挲了两下,宋祁于洞悉她的全部想法,看穿了所有,掀起双眼,紧紧盯着她的脸,忽然改口:“回不回来,不都一样,还是你……一直都很在乎这个?”刻意咬着字眼,拉长的语调显得耐人寻味,夹杂着就快浮到表面的暧昧含义。黎洛不擅长诡辩,不是她的对手,本来挺强势,现下却突然被扒掉了前些天的表面稳定,露出内里的真实。她身子都滞了一下,定在那里,一时接不上,卡住了。承认或否认都没用,很无力,对方压根不是在提问。宋祁于的指向就过于直接,也坦荡,不加掩饰。相比之下,黎洛才是矛盾的那个,前后不一致。宋祁于问:“不是要当做没发生过,我本来就住这儿,现在有什么不一样?”黎洛没法儿反驳,被堵得哑口无言。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宋祁于再问:“不是唯独不能是我,那现在对你,又算是哪样?”两人相互对着,一个坐在那儿,一个隔着距离站定,谁都不动。和煦的风由窗口里吹进,一阵一阵,轻轻拂动,带着秋季特有的温热。宋祁于直勾勾的,眼神深沉,就那么没长骨头似的靠着,不慢不紧的,耐着性子等她的回答。鬼使神差的,明明先前挺坚定,眼下黎洛却心口跳了跳,蓦地收紧,狠狠一悸,像被扼住了致命的弱点,那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端倪,顷刻之间就全都暴露出来。答不上前两个问题, 更答不上后面这个,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能干站在那里。一切突然就定格了似的, 一瞬间就卡壳了。她们中间有两三米远,忽然的压迫感比挨近了更沉重,无形的束缚紧缠不放, 黎洛双唇嗫嚅, 很久都没言语。相当长的时间里, 脑子里无端端就是一片空白,被问住了,还没缓过劲儿来,一时之间给不出合适的反应。着实没想到宋祁于会峰回路转到这个上面,前一会儿还在讲正事, 后一秒就让人招架不来。这人讲得太理所当然了, 好似摸清了一般, 用着平静沉稳的语气, 说出口的话听着却是另一种极端。探究的意味儿□□, 毫不收敛,不明白自个儿是在怵什么,情绪来得无缘无故, 黎洛没声了,本是还想再引导两句, 让对方放弃走读的念头,但主意还没想到就彻底没了下文, 宛若被生生掐中了命门, 连挣脱的余力都没有。宋祁于好整以暇, 面上的神情淡淡的, 眸光中带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沉默在整个客厅里弥漫,对峙的气氛忽而一变,很是奇怪。这种时候言语极其苍白,辩解是最无用的方式,光是方才的一系列反应就很能说明问题所在了。谁处于下风显而易见。莫名的感受袭来,顺着心口往下延顺,逐渐牢牢占据住一个位置。一股子看不见的暗潮同时压着她们,不停将人往里带……有的事情黎洛自以为看得很清楚,向来理智正经,可此时蓦地生出一种没法儿辨清的悸动。似是挨了一遭,正中心思……以前未曾有过,这是第一次。最先的想法不是以往那样,下意识就要避开,而是无所适从,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给不出最基本的回应。按照往常的惯例,黎洛应该打断对方,或者反驳,可眼下张不开嘴,明知该辩解两句,不能被带着走,顺对方的意,至少得及时把这种荒唐的苗头摁灭在初始阶段,然而憋了很久却一点表示都不见。也许是连日的工作使得她不再那么敏感,这些天逼自己太紧了,思绪还比较乱,拉不回来,才会这么迟钝……偃旗息鼓了似的,什么都接不上,兀自低下眼睛,别开视线,不看面前这位了,黎洛指尖不自觉抽动两下,稍微侧身,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着,红唇翕动,硬是转开话题,装作没听见刚刚那三句,收起不该有的神色,若无其事的,低声说:“不住校就算了,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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