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潮湿的夜晚,冷得人骨头发疼,宛如掉进一片融化了的雪水里,手指、脖颈、脸颊、耳朵……普通人把暴露在外的部位,通通拿毛绒布料,包裹在其中,抵御突袭的寒潮。
楚宿穿着薄薄的睡袍,好似没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他斜靠在床柜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台灯上缀着的珠串,脊背硌着冰冷的木质材料,磨红了。只有短暂的痛苦能让他暂时清醒,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欢愉,只等一个人的出现。
暖气烫得他上挑的双眸,泛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可是再仔细一瞧,就知道他是个薄情的人,剥开的一捧雪里面,还混杂着冷硬的石块,但前赴后继的来者,却都恨不得溺躺在里面。
宴褚桓从外面回来时,就看见这一幕,他仿佛被烫了一下,沉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楚宿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的生活,他不需要做什么,周身有宴褚桓特意安排好的仆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他从不与宴褚桓找来的那群人接触,那些人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后,也会识趣地退下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几乎和他从前的生活一模一样。前些时候,当初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他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没来找过他。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宴褚桓,都伤着呢,没受伤的也被烂摊子缠身,根本没有机会找他。
距离那一晚已经过了有段时间。
楚宿知道自己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太过于冷漠。
两人之间的交流,分外的和谐,维持在一个堪堪达到平衡的节点。
楚宿听到声音,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过了一会才大发慈悲地抬头,看向携着一身冷意刚进屋的宴褚桓。
“等你。”
宴褚桓低笑了一声,他拿起刚脱下来搭在手臂上的大衣,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半跪在地上,看着楚宿。
楚宿微微垂眸。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融、交汇。
明明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却好似突破了这层界限,亲吻对方。
他们在用眼睛,接吻。
潮湿……
缠绵……
楚宿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只是微微凑近,就沾得宴褚桓全身都是的。
等距离再近一些,宴褚桓闻到了参杂在其中的淡淡酒香。
宴褚桓抬眸,望向一旁的酒柜,纯黑的柜门紧闭,丝毫看不出曾被人打开过的痕迹,他上下扫视了一下,透明的玻璃柜里,只少了一瓶度数较高的,他蹙了蹙眉,无声地叹了口气。
楚宿颤动着睫毛,撕开黏沉的眼皮,全身柔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答了身前人什么话。他猛地起身想要离开,结果被酒精麻痹的身体,一下子就掼进了宴褚桓的怀里。
宴褚桓顺势接住楚宿,他搂着他,两人的心口,隔着衣服,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你喝醉了?喝了多少?”
宴褚桓的声音透着点疲惫。
他这阵子的公务比前段时间还要忙,来势汹汹的,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为了早点赶来,他今天加班,连续批了好几天的公务,只为了挤出现在相处的这点时间。
气息潮热,贴在楚宿的耳侧。
两人的体温沿着血管、经络蒸发。
宴褚桓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冷冷的、潮湿的,裹挟着甘甜的,从他的鼻尖掠过。
楚宿只觉得面颊滚烫,连呼吸都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张开唇,雪白的齿,不自觉地咬起下半张干涩的唇瓣,呼吸混杂着呼吸,分辨不清……他愣了愣,浑身使不出劲儿,逃离不了男人的怀抱,只能吃力地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呢喃出声:“宴、宴褚桓……”
“是我。”
宴褚桓温柔地回应着楚宿。
黏腻温软的口腔,不受楚宿的控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他再次叫着宴褚桓的名字。
“宴褚桓!”
说完,楚宿像是力竭了,不停地喘息着,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他抬头凝望着宴褚桓,目光专注……男人的下颌,骨骼线条流畅,常年裹在黑色西装下的脖颈也露了出来,喉结分明。
直到他看到宴褚桓鼻梁侧面的那颗浅浅的小痣。
他抬手,顺着骨骼的生长,摩挲着。
宴褚桓的神色,无论何时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破坏掉他脸上保持着的温润,眼下的倦色,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内敛和禁欲。
尽管两人间的血缘关系很淡,楚宿从小到大也遇见过不少人说过他与宴褚桓的长相相像,幼时他曾指着宴褚桓鼻梁侧面的那颗小痣,对着旁人说,自己和小叔叔也是有不同的。时至今日,两人的面容已无相像之处,不不不,只是他变了而已,宴褚桓还是像幼时那样,尤其是那颗痣,还在那里。
宴褚桓被摸得呼吸一乱。
他低下头,仿佛受到蛊惑,亲昵地叫着楚宿的小名。
“阿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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