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掉了多少泪。
第四天清晨,萧衍起床,看见谭永善在厨房做早饭。
那具瘦削的身子蹲在灶台前,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脖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边添着柴火,一边望着火焰发呆。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正在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肩膀随之微微抽动,却只是静静地抹眼泪。
瞧着很乖,很可怜……
萧衍心情大好,盯着谭永善脆弱的后颈和背影,喉结一动。
听见脚步声,谭永善回头看见萧衍,急忙擦干了眼泪,起身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打着手势告诉他早饭马上好。
萧衍没有理他,只是进了茅厕。
谭永善以为他还在生气,仍不肯原谅他,失落地蹲在地上继续烧火。
然而过了一刻钟,萧衍洗漱完,虽然仍是冷着脸,却主动来帮他端饭,自此才结束了这场冷战,恢复到他们二人以往的状态。
谭永善虽然迟钝,这次教训却实在深刻。
后来为了不让萧衍误会他和赵天成的关系,他刻意回避了许多。
两个月后,同他告别后,赵天成终是独自去了扬州。
他终是放不下萧衍,拒绝了赵天成同去的建议。
谭永善听人说绣活能够赚钱,为了留在萧衍身边,又能攒钱,于是和胡婶的女儿学了绣工。
虽然是女儿家的活计,但好在他心细又手巧,虽然前期十指被刺得穿孔流血,不过学得很快,做出来的绣品针脚平整,精致好看,倒也能卖出些钱,多攒一些钱。
于是,谭永善白日在包子铺忙活,晚上借着烛火加班加点地刺绣卖钱,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谭永善以为日子渐渐变好时,天下却乱了起来。
自秦王慕容晋谋反登基,自立为帝以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民怨已久。
他的皇位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声,说是当年太子未死,在各省盘查搜戒,誓要寻出斩首。
而先皇旧部,各地藩王,本就对当今心胸狭隘,暴虐无常的帝王不满,如今听到风声,亦蠢蠢欲动起来,等待机会,起兵拥立新君。
太子流亡民间已久,如今无兵无权,就算上位,也难免沦为傀儡。因而此举不仅能立复国之功,更能争摄政之权。
各方势力各怀鬼胎,剑拔弩张,起兵作乱,致使民不聊生。
连永康镇这样的县城也戒严起来,街市封闭,往日一售而空的包子如今生意也黯淡,入不敷出,难以维系。
谭永善不禁发愁了起来。
半个月前,他又接到赵天成在扬州的来信。
赵天成混得很好,经人介绍,进了永亲王府做了家丁,同时,还帮他也寻了营生,月钱比之前还要丰厚。
谭永善犹豫了起来。
虽然他放心不下萧衍,但数着匣子里微薄得可怜的积蓄,和越来越近的科考日期,夜里辗转反侧之时,他也不得不反复考虑赵天成说的话。
这日,月影错落之时,他和萧衍一起吃晚饭,犹豫着,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阿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只见萧衍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答得却是毫不犹豫:“喜欢哥哥这样的。”
他本就长得俊美,此时笑得乖巧,透着少年的天真,一双潋滟多情的凤眸看着谭永善,好似真切地不掺假。
谭永善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虽知他在开玩笑,仍被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到地上。
他弯腰伸手捡起,萧衍的手也伸了过来,冰凉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上,谭永善却好像被烫到一样,慌张地缩回了手。
[不要……开玩笑。]
萧衍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温柔的笑脸,柔声问道:“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快到成亲的年纪了。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萧衍看着谭永善,眼神瞬间阴寒,脸上却仍然带着笑:“这些是谁和哥哥说的。”
谭永善一慌,眼神闪躲。
「没有。是我自己想的。」
「找个姑娘成家,是好事。」
明明是好事,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害怕,害怕萧衍生气,战战兢兢地观察着萧衍的表情。
只见萧衍面色平静,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走近谭永善,长腿弯曲,在他身前蹲下。
他轻轻捧起谭永善的手,道:“哥哥的手,比之前粗糙了。”
谭永善哽住,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萧衍将脸枕在谭永善的膝上,谭永善紧张地僵直,听见他道:“记得刚来到永康镇的时候,每天永善哥都要忙到很晚。我那时小,不懂事,怕黑,非要缠着你陪我睡觉。”
听他说起旧事,谭永善心里一软。
“于是你不得不哄着我,把东西搬到卧房来忙,叫我乖乖在床上睡,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我真的很害怕,不粘着你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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