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看着“恶龙先生”,自己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得摇动,甚至几次吹到他脸上。“恶龙先生”眉眼俊秀,并没有表现出狠戾、血腥,没有露出像恶魔獠牙一样的利器。对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见过我一面就认得我?你很厉害。”苏宁浩拍开他的手,对方并没有把他的警告当回事。他转了两趟车,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对他宣战,但他的孤勇好像不值一提,这更令他生气了。“恶龙先生”站直身来,那样显得很高,跟他比起来。“你姐姐呢。”苏宁浩梗着脖子,努力显得气盛些:“我姐姐不知道,你也不能告诉她。”“好的,”对方对答如流,“那我送你回去。”苏宁浩被迫仰着脖子已经开始发酸:“你少来,我绝对是不会给你为伍的。”“恶龙先生”蹲下身:“我花钱请你吃东西,再送你回去,这样你也没有损失,我才是白白吃了闷亏,这样不好吗。”他眨巴眨巴眼,确实没有损失什么。“好吧,”反客为主道:“我要吃最贵的东西。”吃饱喝足后陈屿送他回去,用的是私家车。他看着对方打开车里的冰箱递给他一瓶芒果汁,手压在座椅上,只轻轻的力道就把坐垫压得下陷,他一个手一个坑地按下,又看它们恢复原样。说:“你原来这么有钱。”也是个陈述句。对方半边侧脸被阴影挡住,唇弧勾起:“不是我有钱,有钱是我父母。”将自己与父母分割得这么清楚,尤其是在独子和富家子弟的身份下,这样处理他不理解。芒果汁已经见底,攥着的玻璃瓶四周并没有看见任何标签。苏宁浩意识到,大概是家里自己家里榨好的。“那天你是跟着我姐姐来的吧,为什么是远远看着不出现。”“因为我是跟你姐姐去的,所以不应该出现她在他面前。”一问一答其实很像的,但对方稍微改变了些许的关联词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陈屿裸露的坦陈,不会因为他还是个小孩子就说些假惺惺的话敷衍过去。在某种意义上和苏缇很像。苏宁浩下车后看着放下车窗的他,再次重申:“离我姐姐远点。”陈屿脸色都没变一下,面对他平a技能岿然不动。自此苏宁浩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拯救公主的骑士,而对方是掳走公主的恶龙,但万一像后来文学改编成的恶龙是公主的良配,而且骑士是奉命逮捕公主联姻的工具人呢。老实说,苏宁浩没有想过。“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说不定有些地方记错了,你别着急反驳。”
苏缇压下他抗议的声线:“你明明当天背的课文到下午就记不清楚,还说自己没记错,万一是他偶然遇见你,且知道你是我的表弟,而你却赶着去敲诈对方,那才是又欠人家一个人情。”苏缇手搭在门把上,回头望着他。头顶上的灯光将她眼底如水波安静的眼眸分割,而苏宁浩现在正处在说出实情被质疑后一点就炸的边缘状态。他是相当的无奈,因为他在他表姐这里的信用分并不高,特别是比起陈屿而言。或许还有什么深沉的意思,比如她宁愿相信是他捣鬼,都不愿相信……那个人喜欢她。陈屿失神地等待审判,面前的那扇门倏然打开,门扉转动而忽然掠起的风让他猝不及防。“准备要走了吗?”他问。苏缇把门关上,压住身后苏宁浩看到他后的应激反应。像是只关上门还是不断挠门的猫。陈屿被自己这种贴切的比喻弄得一笑,喉口溢出细微的气音。苏缇疑惑地歪头看着他,纤长鸦羽般的眼睫翩迭,白炽灯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下恍若连枝。不过他的那一部分在臃肿的同时,带还着难以摆脱的残缺,但他无处可避。陈屿忽然感受到自己手心几乎是发了汗,他还在等着看她的反应。这算是告白吗?当然不算告白。他人如此突兀地说出实情,陈屿防不胜防。早知道在当年就应该贿赂苏宁浩的,当今热火的电视剧中怀揣着秘密的人或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忽略这么久。应该早就解释清楚,或者是……扼杀。他希望苏缇对此有积极的反应,至少……至少不要对他表现出嫌恶。明明,明明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说喜欢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幻想中的对话几乎是在加速血泵的动能。苏缇屈指敲了敲门,房间内苏宁浩的躁动停止。她在说话,对此事下最后的通牒,就像是拿着最后一块糖果决定分给谁。“宁浩他还不懂事,他的话不用在意。”苏缇是偏心的,但又习惯端水。这事情到此为止,像是在帮他解决尴尬的后续,但实质上却也是多少为苏宁浩的行为解释。陈屿手捏着扶手,已经浸汗的掌心有些打滑。他突然想起涂野对两人的评判。“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刚刚掀起的一角又被她盖好,这才是他的裹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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