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敞开的门框被敲响。屋内两人一道看过去,只见沈牧池长身鹤立,一身天青色外褂代替了往常的玄色衣袍,为他平添了几分清雅。“待会儿殿下若要去前厅,我可带殿下前往。”这时又不像前几日那样见了她就一副柔柔笑意的模样。有些淡漠,却又让人觉着他时时注意着你。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方许宁嘴角微微勾起,皮笑肉不笑道:“那便有劳世子了。”辰时一刻,沈牧池领着方许宁往前堂去。待二人到前堂时,堂内已坐满了人,这并非是方许宁没将靖安侯放在眼里,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了,候府的人将新妇拜公婆的时辰单方面的提前了一些,避免出现公主都到了还有人未到的局面。靖安侯与其夫人徐氏分坐主阶两侧,二房依次坐在客阶,独留主阶的位置。方许宁大方落座,命容铃将腶修,枣,栗等物端上来,一一奉给靖安侯与徐氏。后将一柄白玉如意命人奉给靖安侯夫妇。这玉如意是她周岁时,陛下赏赐的周岁礼,一直留到今日才将这物件再拿出来。靖安侯那一辈只有兄弟二人,长兄沈慎微承侯位,弟弟喜爱诗文,早些年便将妻子与一双儿女委托兄长代为照顾,自己则带着一车史书典籍前往蓬舟山求学,每半年方返家一趟。方许宁同样备了礼给叔母弟妹,是一套金钗玉环和两袋用金玉雕琢得憨态可掬的虎崽小像。她虽不喜欢沈牧池,可到底是宗室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室,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做到。而靖安侯夫妇二人则只觉着是儿子与乐安公主情投意合,也乐见其成,与之相处时也是恭敬有之,却不失亲切。一时间场面倒算得上温馨二字。沈牧池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不用心急,没道理之前追上的人失忆了就追不上了。此时,堂外一个侍女步履匆匆地自门外溜进来,凑在徐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徐氏面上依旧,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有温度。沉吟片刻,徐氏又叮嘱了侍女几句,侍女为难得摇了摇头,徐氏便摆手让侍女退下。堂内一家人其乐融融,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一小插曲。方许宁却抬手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氤氲雾气掩住眼底神色,叫人瞧不真切。“殿下往后便在府上好好住下,有事交给阿池便好。”徐氏握住方许宁的手,说着些体己话。
二人间的气氛融洽得就像亲母女,靖安侯几次试图搭话都被夫人无视。眼见着自己在夫人心中的位置越来越排不上号,便使眼色给自家儿子——快将你夫人带走!沈世子不为所动,想到这些日子方许宁是如何冷淡敌对,便是头痛难忍。如今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带走!沈牧池默默移开视线,不再与之对视。靖安侯一拳打在棉花上,嘴角微动,胡须也跟着抽了抽。不孝子!“我昨日便觉着母亲着红褐色的衣裳更衬气色,正巧我有件红狐裘,便赠予母亲可好?”方许宁侧头与徐氏认真说着,眼里带着柔柔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沉静矜贵之意。沈牧池满心满眼都是方许宁,平日里不假辞色的人此刻嘴角微勾,眼里沉甸甸的全是柔情。“今日大家都在啊。”厅堂外突然传来一声音调略带些尖利的女声。众人的目光都被声音吸引,望向门口。不多时,一位华服妇人便施施然走进来。今日是沈世子与乐安公主大婚第二日,都不曾预料到会有旁的人来府上,是以众人都显得有些诧异。“我儿昨日刚成婚,黔南侯夫人今日便来我靖安侯府所为何事?”徐氏率先反应过来,起身问道。徐氏这番话算不上客气,何况黔南侯夫人身后跟着其女赵桉桉。靖安侯府与黔南侯府祖上有些交情,沈牧池还是个孩童时便常与赵桉桉游玩,到后面沈牧池被选做三皇子伴读,时常留在宫中才逐渐与赵桉桉疏远。若说沈牧池与方许宁的恩爱情仇全朝歌城都知晓,那么赵桉桉心悦沈牧池便也早在世家权贵里传遍了。可见今日黔南侯夫人带着赵桉桉来靖安侯府居心不安。“靖安侯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今日来访不过是想要贵府双喜临门罢了。”行至徐氏身旁,一副熟稔的模样。“喜不喜的本候不晓得,我只知晓我们候府能尚得公主殿下才是最大的喜事啊。”靖安侯乐呵呵地道。黔南侯夫人倒像是此时才注意到方许宁似的,收敛了笑容行礼:“瞧我这眼力见,竟忘了如今靖安侯府殿下才是顶顶尊贵的人。”“臣妇见过乐安公主。”这话看似是在恭维方许宁,可这里到底是靖安侯府,即便方许宁贵为公主,到底是个小辈,头上还有靖安侯夫妇。在身份上确实无人置喙,可难免有人多想,今日之事但凡有人透露出去半个字,都会有辱方许宁的孝义。方许宁嘴角微勾,她生于皇室,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这般小技俩她还未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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