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车壁被轻轻敲了两下。“容铃。”“殿下……”容铃在听到方许宁声音的那一刻,泪水一下子掉落下来,她以为不会有人再记得她了。“容铃莫急,”方许宁先将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不会有人将你丢下的,你是我的侍女,不会有人敢将你丢下。”“待会儿我让人单独收拾一间卧房,你带上东西先住在那里,不要出来,也不要打开门窗,我会让人给你送三餐。暂时先委屈你了。”容铃在里边只是哭,她只要知道殿下不会抛下她就好了,只要有人还在意她的这条命,她便满足了。“殿下。”又一道声音自后边响起,方许宁回头,是赵桉桉与茉莉。赵桉桉瞧起来怯怯的,又些骇怕,又带着些视死如归的决心,让方许宁觉着可怜又好笑。“你怎么来了?”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过来瞧一眼。赵桉桉努力强迫自己靠近马车,她摸索到车窗的位置,小声对里边道:“容铃,我是赵桉桉。”方许宁笑出声,怎么还要介绍名字啊,又不是容铃在几句话间便泣涕如雨,许是哭声过于具备感染力,赵桉桉听了也倍感煎熬,忍不住鼻尖酸涩。眼见情况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方许宁赶忙使眼色给茉莉,让她赶紧带人离开。好容易将人劝走,方许宁这才又上前与容铃道:“这些时日,照顾好自己,莫要因为难受吃不下东西便不吃,你定要坚持到父皇派人来。”“容铃记下了,为了殿下,容铃也会好好活着伺候殿下。”一句话几次哽咽才算讲完。平危站在三尺开外,昔日一同共事的友人此刻半点不敢靠近,他朝方许宁道:“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回避。”方许宁察觉到平危的举动,双眸一凛,有些不赞同。若是放在原来,她定会将人叫过来,让他同容铃好好说话,可现下不知道是何原因,方许宁什么都未说,只自己先进客栈,等容铃自己去厢房。
“平危,你带一个暗卫快马加鞭回朝歌城,我书信一封,你带着信进宫,亲手交到父皇手上。”方许宁已经有了策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时间,我将牌子交给你,沿路走官道,见了牌子便会放行,能节省不少时间。”“是。”不用方许宁叮嘱他也会争取这个机会。皖城现在瘟疫横行,多待一阵便多一分危险,这就像一座巨大的炉鼎,一群人在里面和疫病关在一起,共生,发酵,谁都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无人生还,也或许等到能够掌控炉鼎的人来得到拯救,可这些都是未知,无人知晓结果是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平危能想到的只有离开。“皖城就靠你们了,”方许宁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平危,我可以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么?”这一路从朝歌城走来,平危的举止愈发惹得方许宁起疑,她也不得不开始相信沈牧池在王家村时和她说的话,原本打算回朝歌城后派人查一查平危的底细,可现下被绊在皖城,不若先将人调走由父皇控制起来,在宫里,他许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是以为了掌握平危的动向,方形还多派了一人与他同行,防止人有什么小动作。“请殿下放心,平危定不负所托。”平危在方许宁的注视下,同样回以坚定的态度。有一点方许宁想错了,在平危心里,有一人是永远排在首位的,不论他听令于何人,他都不会对方许宁动手。也不会将危险暴露在方许宁面前。平危的命是方许宁救下的,后边的所有事情他都单方面和方许宁绑定了,只要自己还能在她的身边,便不会伤她分毫,若是无法留在她的身边,平危也有自己的办法得到方许宁的消息。所以此行他不会动一点歪心思,他只知道方许宁还留在这里,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搬救兵,自己快些,方许宁便能多一些获救可能。他与方许宁早已密不可分,他无法接受没有方许宁这个事实。平危与暗卫在一刻钟后准时出发,方许宁将人送到城门口便回到客栈,仔细检查有没有什么会有风险染上疫病。在之前读到的历朝历代的历史中,不少朝代爆发过瘟疫,其中也记载了怎样隔绝病人之间传染的方法,现在她依稀能回想起来一些。第一点便是杜绝与染病者共用同一套餐具茶具,同一套洗漱用具,或是将这些用在城外烧掉,最好的是将染病之人完全隔离起来,莫与其接触。这一点做好能有效降低染病人数,可这也是最难最的。普通百姓压根不信这是因为与家人用同一套用具造成的,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太难神降下的身法,相信是巫术都不会将这些东西烧掉。将染病者送出来隔离,那更是不可能,原本就难活,再将人送离自己身边,如何舍得,孩童染上疫病的概率极大,那么小的孩子,父母如何狠得下心送走。何况又不是送出去了就一定能活下来,那又有什么理由接受隔离。方许宁将手绢拿出来折了几折蒙在面上,在院子里检查水井的水时,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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