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方许宁见到他这幅模样,心中隐隐升起几分不忍,别扭道:“但是吃到后面好像还不错,酥脆香甜。”比酥脆香甜还要好吃一点点……方许宁在心中默默补充道。沈牧池一听到这句话,又将头转回来,面上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当真?”好像自认识沈牧池以来,方许宁还从未见过沈牧池这样直白又浓烈的情绪,她像被烫了一样收回视线。“嗯……”沈牧池满足了,他将食盒推到一边放着,在桌案上空出一大片地方,供方许宁查阅医书时用。“殿下接着看罢,”说着也从堆积成山的书卷中抽出一本,“不介意我也在这处查阅罢?”这处是皖城府衙的藏书室,沈牧池要在这处他也拦不住,遂点头。两人共处一室,互不干扰,偌大的藏书室只能听到书页间的摩擦声,若是不考虑当下皖城的状况,倒是岁月静好。日光逐渐偏移,两个时辰过去,门外徐厚卿再次过来敲门。“天色不早了,府衙的后厨做了晚膳,还请殿下与世子移步用些晚膳。”二人沉浸在医书中,的确没注意天色,等从书中抬起头,才惊觉已经酉时了。“那便有劳徐城正了。”讲到晚膳,方许宁便觉着有些饿了。既然方许宁留下,沈牧池自然没理由不留下,是以他也将书卷放下跟着蹭一顿。“昨日让统计的染病人数可有统计好?”方许宁原本今日早些时候便要问徐厚卿的,只是一头扎进藏书室后便忘了。“呃……这……”徐厚卿支支吾吾,半晌才憋出来,“咱们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只统计完了一部分人。”方许宁点了点头,她知晓这是个大工程,虽情况紧急,可实在急不得。“可有将统计过的染病者单独隔离出来?”“这个倒是有按殿下说得做,只是……”方许宁竖起耳朵。只是什么?徐厚卿有些难以开口:“殿下原先还让咱们将染病者用过的物品也一大清理出来,集中烧掉。”
“不错。”方许宁是有说过。“那些是清理出来了,也答应等这次疫病结束后发放津贴,只是咱们先将那些用具集中放在城门旁,等明日早些时候带出去烧掉,方才有人看到有百姓捡这些东西回去……”“荒唐!”方许宁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殿下息怒!”方许宁虽是女子,可也是在皇室中养出来的帝王的公主,气势不比男子差。徐厚卿只差两股战战跪倒在地。这些用具都是和染病者亲密接触过的,上面一定沾有从染病者身上带来的脏东西,一旦带回去,染上疫病只是时间问题。“将那些拿走城门口的用具的百姓调查出来,并不定时统计全城百姓,谨防有人私藏染病者。”方许宁头痛不已,城内能用的人手本就有限,百姓还这样不明事理,如何将重心放在研究良方上。“殿下,百姓拮据,这些用具虽是小物件,可也是用辛苦钱买来的,被咱们收走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徐厚卿虽无能,可他在皖城做城正多年,对这里的百姓有了感情,想替他们说句公平公正的话。“现在是顾这个的时候么?这是疫病!百姓不知道疫病是什么,你堂堂城正还能不知道疫病的危害之巨大么!”方许宁不是不知道百姓的苦,只是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自己的性命?徐厚卿爱百姓,可他太软弱,空有满腹经昆仑,却不知如何运用,这才造成皖城现在的模样。而现在他还在替百姓开脱!这下徐厚卿膝盖一软跪倒在方许宁面前,急得满脑门汗:“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见到他这幅模样方许宁就来气,她就没见过这样不作为的人。突然,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温和干燥的大手,方许宁一愣,紧接着那只手将她的手攥进手心,握住她因气愤而颤抖的手。方许宁身边坐着沈牧池,在他的安抚下,方许宁的怒火竟奇迹般慢慢平息下来。方许宁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动动指尖,大手的主人很快意识到她的意图,将手松开,任由手中的温热离开。“徐城正。”方许宁好半晌才重新唤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徐厚卿身躯一震,像是骇怕再被抓起来骂一顿,他将头压得更低,战战兢兢回道:“下官听令。”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让方许宁好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激起一些,讲话中不由得带上几分余怒:“希望今日这番话能将徐卿的官威唤起来一些,至少将你在殿试上的气势拿出来。”“父母官,父母官,不是一味盲目地关爱百姓,也不是仅仅为百姓说话,而是要为百姓考虑,为百姓做事,为百姓谋福利。”“是是是……”徐厚卿被批的体无完肤,他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虚心接受这顿批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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