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现下,方许宁见着方才在宝华殿见到的宫女善喜正鬼鬼祟祟的拐进一条宫道。至于为何说是鬼鬼祟祟。那个小圆脸短短几步路,已经环顾四周五六回了,叫人一看便知晓她有不可告人的事要做,且她刚走进去的宫道绝非是去往宝华殿的那条。回想宫中的布局,那处只有一座废弃多年的长乐宫。一个小小宫女,为何要去废殿?莫不是……贤妃的指使?来不及斟酌,方许宁已抬步跟了上去。等要拐进那条宫道时,她匆忙间将随身带的帕子挂在就近的枝头上。善喜似乎的确有要事,她走得快,方许宁为了追上她,不得不拖着酸痛的腿加快步伐紧跟上去。跟着走了半刻钟左右,方许宁随着善喜从一道小门摸进长乐宫内,进门前,又将一只耳珰摘下来挂在门环上,给容铃留下记号。先帝在时,有一个极其宠爱的嫔妃与旁的男子私通,被人发现后上报到先帝那处,先帝勃然大怒,当下将宠妃打入冷宫,并让人查出通奸人是谁,原先宠妃还守口如瓶,不论怎样严刑拷打都不松口,无奈,嬷嬷动了两道酷刑,宠妃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这才松口。那男人不是旁的人,正是先帝的同胞弟弟,和亲王。先帝一怒之下竟气吐了血,醒来后不仅赐了白绫给宠妃,还暗中将和亲王鸩杀。当时宠妃住的便是这长乐宫,可当宠妃吊死在长乐宫后,这座宫殿便再未有人搬进来过,直至今日,空了已有十二年。十二年没住过人的宫殿已破败到了极致,庭院处杂草丛生,焦黄的枯草能长到人肩头那样高。方许宁略微弯下腰便能遮住自己的身形,稍稍直起身子便能看见露出头顶的善喜的方位。于是她大着胆子跟得近了些。但她终究体力敌不过善喜,加上不熟悉这处的布局,在跟着人进了偏殿后,便跟丢了。怎么回事?人去哪儿儿了?方许宁蹙起秀气的眉头,微微心慌。她对长乐宫如此熟悉,定然不只来过一两回。跟丢了目标,方许宁烦躁之余也终于得空平复乱得不成样子的气息。胸腔不停鼓动,方许宁甚至能听见耳边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既然跟丢了,她也不打算在陌生的废殿里久留,等气息稍微稳些便准备离开。刚转过身,便闪过一道湖蓝色身影,方许宁什么都未看清,便被来人洒出的不知为何物的粉末迷了双眼。慌乱间还吸进不少,她又是揉眼又是咳嗽,刚红着眼将混入其中的粉末弄出来,就手脚一软倒在地上。倒地后还未彻底昏迷,在昏昏沉沉间,方许宁只来得及瞧见一双沾了黑泥的黑靴便彻底没了意识。“贤妃……”
这句呢喃全然是无意识哼出来的,可来人听见这句呢喃却放松了警惕。“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一个宫女跟在身着湖蓝色衣袍的男子身后。此时若是方许宁能睁开眼,便能看见宫清这个站在男子身后的正是方才跟丢了的善喜。“目的达到了,先一切照旧。”男人的语调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接下来几日就待在贤妃身边。”“是。”善喜点头。“将窗子都仔细关上,莫漏一丝风进来。”“属下遵命。”一个废弃多年的宫殿哪怕是将所有门窗都关紧也抵挡不住风的。不晓得自家主人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可既然男人吩咐了,她只得照做。说罢男人便抬脚离开。善喜花了些工夫糊好门窗,尽量将将门窗上的纸做得旧些,让人瞧起来觉着是前接个月糊上去,而非近几日新糊上的。这处方许宁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昭阳殿那边却炸开了锅。“你说殿下不见了?!”沈牧池早早便在大明宫内转了半圈回来,想着等方许宁回来便商讨得到的信息,可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人不见了的消息。容铃就接个轿撵的工夫,甚至还没一刻钟,等带着轿撵回到御花园,秋千架上哪还看得到方许宁的身影。“我与殿下从宝华殿回来,见殿下实在累得慌,便想去永和宫寻德妃娘娘借轿撵,可等再回去,已经不见了殿下的身影……”容铃抽泣着,眼泪压根止不住。“我以为殿下等不及,先回昭阳殿,可我方才回来问,门口的侍卫,他们都说没见到殿下回来……”沈牧池耐心听着,努力从容铃的抽噎声中获取关键信息。“殿下是在御花园不见的。”容铃怔愣,接着点头,极其哽咽:“是……”话音刚落,容铃身前的人便消失在眼前,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去勤政殿,将此事向陛下禀报!”闻言,容铃这才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往勤政殿的方向去。沈牧池则出昭阳殿大门时叫上门口的两个守卫,和自己一起赶往御花园寻找方许宁。在这深宫之中,沈牧池想不到还有人敢公然设计动方许宁。很快,他带着人来到御花园,照着容铃的说法,在二人离开前,方许宁留在秋千架上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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