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穗安此刻已经对南衣的身份深信不疑了。若她不是“雁”,怎么会知道用迎亲队伍接应陵安王这么重要的消息,又怎么会恰好在葬礼现场制造混乱呢?谢穗安动容地握住南衣的手。“太好了,嫂嫂。别看谢家在沥都府是高门大户,一呼百应,但我们所行之事,是把命悬在刀尖上,不能为人所道,就如独木过江,势单力薄,多一个伙伴,便是多一分胜算。”南衣心里叫苦不迭,她可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一点都不想豁出命去干什么事。她认下这个身份,本意只是想找个靠山,没想到对方要拉她一起下水。但她面上仍表演得滴水不漏,朝谢穗安微笑着。没办法,谢穗安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至少成为谢穗安的伙伴,有了秉烛司的庇佑,谢家人不会再轻易要她性命。就算她认下“雁”这个身份,但她就躲在望雪坞后院,也未必会有什么大事找上她。刚这么想,谢穗安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南衣的幻想。“嫂嫂,接下来的任务,只会更艰难。”南衣一愣:“什么任务?”“沥都府是陆路到水路的中转,现在陵安王被安置在城中一处绝密之地,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他送上渡口的船。”“上船而已……能有多难?”“曲绫江从沥都府中穿过,故而城里只有一个南下的渡口,那个渡口本在沥都府虎跪军的势力范围内,但知府黄延坤是个小人,他见岐人势如破竹,吓破了胆,便向岐人投诚,大开城门让岐兵进来。所以如今,唯一的那个渡口已经落入岐人之手,那里有重兵看守,想送人离开难如登天。”谢穗安眼巴巴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南衣,对她充满了期待:“嫂嫂你足智多谋,你有什么好法子?”南衣和谢穗安大眼瞪小眼。南衣脑子在飞速地转动——她想说出一些有价值的话,可她就是一个局外人,她能知道什么啊?忽然,南衣想到了谢却山和那封绢信,计划是怎么泄漏到谢却山那里的?谢衡再身边一定有个内奸。刚想开口,正这时,外头隐隐传来骚乱的声音,谢穗安立刻警觉起来。“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说罢,谢穗安风风火火地便要离开,南衣连忙跟上去,她可不想再被扔在这里当个透明人。“六姑娘,我同你一起吧。”一走出院门,南衣和谢穗安便看到一队官兵押着一个中年男人经过。没等南衣问出口,只听噌的一声,谢穗安的软剑已经拔了出来,她直接横剑拦在官兵前。“你们凭什么抓我三叔!”
被官兵押走的人正是谢铸。谢铸有官身,如今是沥都府船舶司的知监,他正要去船舶司衙署,身上还穿着官袍,手上却被扣上了镣铐,很是狼狈。为首的官兵还算客气,回答谢穗安:“吾等奉知府大人之命,将命案嫌疑人押解回衙门。”“什么命案?”“昨夜酒楼里死了一个岐人,有人看到当晚谢大人从酒楼里出来。”“胡言乱语!谁看到的?叫他来当面对峙!”谢穗安不依不饶,她不能三叔就这么被带走。死了一个岐人,不过是欲加之罪,一定是出什么更紧急的事了,否则知府不敢动到谢铸头上。官兵并不接话,也不退让,态度颇为强硬:“还请谢六姑娘配合官府办事。”“小六——”谢铸制止了谢穗安,朝她摇了摇头,目光里似含有深意。谢穗安按下心中的火气:“刑不上士大夫,我三叔有官身,容不得你们拿镣铐羞辱他。”为首的官兵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拱手朝谢铸施礼:“是小人冒犯了。”官兵刚拿出钥匙,便被谢穗安一把夺过。“毛手毛脚的,我自己来。”谢穗安上前为谢铸解开镣铐。她深深地给谢铸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将话交代给她。谢铸打开了捏着拳的右手,四指张开,大拇指仍扣在掌心,顿了顿,随后将手拢入袍中。这是秉烛司特有的暗号,代表着“有内奸,消息泄露”。谢穗安神色一震。 风云变须臾的变故里,南衣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整个沥都府上下对谢氏族人都是尊敬有加,连谢家的女使小厮在外都不会被亏待,更何况是还在任上、有官身的谢家三叔。前脚陵安王进了城,后脚他就被带走,再看谢穗安如此紧张的样子,恐怕谢铸也是秉烛司的人。消息这么快就到了岐人那里,秉烛司内部必定出了问题,而这与她掌握到的信息正好不谋而合。她的人生,从偷了谢却山的荷包、遇到庞遇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和曲折才死里逃生,也因此手里握住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筹码,她要好好用这些筹码,帮自己获得谢家人的信任。南衣侧眸看向谢穗安,她忧心忡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谢铸被带走的身影。南衣上前,拉住谢穗安的手。“六姑娘,你可知道,先前虎跪山中接应陵安王的计划,也被泄露给了岐人。若不是我及时通知陵安王,他们必被岐人抓捕。你们之中,必有一个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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