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飞快地跑开了。呵,这人还惯会蹬鼻子上眼的。谢却山浑身舒展开,脸上眼底是掩不住的淡淡笑意。他猜到今晚城里这么大的动静,宋牧川必定会有行动,看到南衣在街上行色匆匆,定是要去做什么。其实他知不知晓计划,一点都不重要,这是宋牧川上任的第一件事,必定都安排得妥当了,他并不打算插手。况且把三叔送走也是他希望的。而他搞这么一出,只是想探探她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她如实说了,他便满足了。他真的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希望她畏惧他,但他也发现靠着这点畏惧留不住她,于是他一点点地打开门,一寸寸地放她靠近自己,希望她信任他。说到底,他要她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所有说得出口的理由,和所有的还没想明白的理由,钩织在一起,成了某种执念。果然,南衣在去娘娘庙的半路上就遇到了秋姐儿和三婶。一听到要离开沥都府,三婶就露出了六神无主的模样,好在关键时刻,秋姐儿是个有主意的,稳住了自己的娘亲,踏实地跟着南衣前往咏归桥。南衣还在思忖接应的人会是谁,能不能认出她们来……还没走到桥边,便被一辆藏在暗巷里的马车叫住了。宋牧川从马车后走出,朝三人拱手行礼。南衣惊讶地看着宋牧川。“你不会就是……”宋牧川朝南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后掀开车帘,里头竟坐着一个岐人。三婶吓得后退一步,那岐人竟还朝三婶行了个汉人礼。宋牧川解释道:“婶夫人,秋姑娘,我受朋友之托,送你们二位上画舫,这位大人虽是岐军校尉,但他是自己人,一会你们扮作他的侍妾,便可上船与谢大人会和。”南衣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落魄得要跳河自尽的书生,怎么会是此刻的接头人呢?他不紧不慢,井井有条,将三婶都安慰得妥妥帖帖,扶着二人安心上了马车。她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太从容了。她见过他的风骨,她还以为,他被岐人强迫着上任,会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举手投足之间,还透着一股坚定。和三婶和秋姐儿告别后,南衣还有些懵。宋牧川转过头看向南衣,道:“夫人,今夜我也受岐人之邀,有入画舫的请帖,你随我一起上船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夫人,宋某的过去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没有隐瞒。只是现在身处这个位置,有一些便宜行事的机会,所以受朋友之托,帮这个忙。”也算合理,谢小六是谢却山的妹妹,庞遇的未婚妻,跟宋牧川的关系自然不会差。但如今这个当口,谢小六不会找一个普通的朋友帮忙。难道宋牧川也被吸纳进了秉烛司?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南衣顿时对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充满了敬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同时又隐隐地担忧起来,他能保护好自己吗?“宋先生,那我去画舫上做什么?”“六姑娘就在画舫上,希望你去帮衬她。”南衣犹豫了一下,想到谢却山还在等她,但她心里的天平又迅速倾向了谢小六。今天那么大的行动,她一定需要人帮衬。而且宋牧川也要上船,他势单力薄,万一他有什么需要,她亦能帮个忙。心底里,南衣将宋牧川放在了一个高山一般的位置,他是个士人,而她只是一个粗人,只要能帮上他一点的忙,她都会义无反顾,甚至是受宠若惊的,觉得与有荣焉。“好。”她应下了。但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好像有许多她看不到的事,正在暗中蠢蠢欲动地发生着。 毫厘间入了夜,面摊支了起来,热腾腾的雾气往上飘。一碗刚出锅的阳春面,撒上一些葱花,端到了支在路边的饭桌上。桌角放着一张年画娃娃的面具,面具的主人也是一副笑脸可掬的公子哥模样,见面端了上来,忙用冰凉的手捧着面碗捂了捂,脸上露出一丝满足又简单的笑意。章月回坐在路边吃着面呢,忽然岐军就围了上来,粗暴地将周围的人都清了个干净,鹘沙气急败坏地坐到章月回面前。“都火烧pi股了,章老板还坐着吃面呢?!”章月回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故作一脸惊讶:“鹘沙将军何出此言呀?”鹘沙焦虑得很。今日上元夜,人一多,一热闹,就容易有些暗度陈仓的事发生,他坚持要全城宵禁,什么花灯,什么画舫,通通不要搞。但是完颜骏的立场就不一样了,他要造船,就要拉拢很多人,上元节就必须放开了大cao大办。官大一级压死人。完颜骏是去画舫上逍遥了,他还得巡逻,还得守城,还得提心吊胆加强守卫。他娘的!让鹘沙最焦心的是,他的探子来报,秉烛司有异动,目标似乎是画舫,但是他偏偏查不出来,到底那拨人在搞什么鬼。信息一旦摸不出来,就落入了下风。他想往画舫上增派人手,但画舫上多少人是有定数的,他的人上去了,就得有完颜骏邀请的宾客下去。那个不知好歹的完颜骏自然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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