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都在手上和跃动地心跳声的两人并未注意到远处的断崖上有一个灰衣道袍的少年一直远远地沉默而悲伤地注视着他们离去。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孤鸿子从连绵的青山中长长的山道上遥望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少女宛如云端的仙鹤大胆又张扬地掠过长空落在了他面前。她掀开云雾向他现出明月皎洁的容颜。从此他一直以来不得不井然有序又如死水无波的心湖荡起涟漪,起初是因为容貌的惊艳,后来是因为她的聪慧,她的强大……她过于明亮灵动的眼眸,她不拘任何世俗束缚的自由肆意,他爱慕着她,他羡慕着她,他向往着她。于是就这样放任自己越陷越深……他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他是峨眉的大师兄,他是未来的掌门,只有面对她时,孤鸿子只是一个为她心动的少年郎。而现在依然是同样的地方。孤鸿子就这样再次注视着同样的山道上白衣的少女与她身侧的白衣少年并肩相携着远去……他的仙鹤终究还是飞走了,落在了他人的怀中。或许是因为仙鹤本就从来都不属于他,她只是不经意地飞过却带给他漫漫无趣的人生中一场盛大的惊鸿。胸腔下的心脏传来自年幼时就早已熟悉地隐隐作痛,但又觉那疼痛的程度是前所未有地痛彻心扉,几乎叫人感觉心脏是否已碎裂。孤鸿子一直忍耐着,已忍耐了许久许久。从那个少年出现开始他就在忍耐了,他早已习惯天生的残缺带给他的身体的病痛,甚至在初见时就在师妹面前丢了脸。但唯独这次……他想,唯独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发白的指节间溢出滴滴鲜血,少年斯文清俊的面色惨白地吓人,山风吹起他的道袍都觉弱不禁风。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于是杨逍不经意间回眸,就看到断崖上的身影倒下。方艳青察觉到他动作,又或许是若有所觉地回头,却只看到空寂无人的青山碧翠,什么也没有。她迟疑问道,“怎么了?”杨逍故意顿了顿,引起方艳青好奇后,又忍俊不禁地笑出来,“我骗你的,什么也没有……”他这样一闹,反而叫方艳青信了,明眸微嗔地轻轻瞪他一眼,松手不理,杨逍又忙说些不正经地俏皮话哄她开心。……至于倒下去的人,他当然认出来了。杨逍牵着心上人的手笑地漫不经心,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定情信物18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每年七月七日的七夕,源自于古时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在这日少女、妇人们会联合举行拜织女的仪式,还会结彩楼举办穿七孔针的乞巧比赛,河边也会有用塑蜡化生求子的仪式。如此热闹之下,商家和小贩们抓住商机在这日晚上也纷纷出动,如此就形成了每年七夕的乞巧夜市的惯例。方艳青和杨逍从峨眉山上下来后并没有就近进入附近的城镇里,而是又一路骑马去了他们最初相遇又分别再遇的城内。等到了那里已经是黄昏,将要入夜。方艳青被杨逍引着来到他们曾经来过的客栈里,然后他便神神秘秘地将她推进了早已定好的房间,说是在里面准备了礼物。“……好看吗?”等方艳青沐浴更衣再次从房内出来时,身上原本素净简练的束袖白衣赫然已经换成了一身鲜艳热烈如火的广袖红裙。杨逍同样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衣宽袍,早已等在门外。听见开门声原本懒洋洋斜倚在走廊围栏上等待的他立时便来了精神抬眼看了过去,但即便早已有所预料当亲眼目睹仍不免呼吸一窒。良久才靠着本能喃喃答道,“……好看。”一袭明艳红衣将少女那身冰肌玉骨衬地莹白胜过新雪,沐浴后用内力烘干的乌黑鸦发还来不及挽好,披散在身后好似最亮丽的绸缎。眉如春山,乌发如云。抬眼看来只觉朱颜绿鬓,玉面丹唇,眉是眉,眼是眼,一片灼灼云霞中原本清极淡极的五官又美地分外鲜明,宛如冰雪生出了艳色。方艳青轻轻一笑,“那就好。”她是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衣裙,虽不会觉得羞怯不安但还是有几分迟疑,不过面前她的少年郎此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她这样一笑,反而将杨逍惊艳地回了神。为掩饰自己方才不争气的表现,少年动作略有些急促地将手里不离身的折扇打开挡在鼻尖,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老神在在道,“美则美矣,不过还差一点。”方艳青从前在古墓里与世隔绝,大家过着清心寡欲静修的日子,没有什么美丑意识,但入世以来看旁人多有瞩目也知自己容貌出色。但她还是配合着问道,“哦?还差什么?”于是两人再一次回到了房里,而且是一起进了旁边杨逍的房间,这里沐浴后的东西早已都收拾好,看起来只是寻常客栈的厢房。只是多了一座妆奁铜镜齐全的梳妆台。红衣的少女就被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微微抬头,一旁同样身着红衣的少年一手轻握着她的下颌,一手执笔认真地为她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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