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什么可后悔的。这是她两年来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父亲和师兄虽不在了,可她还在,既然如此他们未能完成的遗志便由她来完成吧。而从前身为普通峨眉弟子的方艳青或许可以和杨逍在一起,但从今往后身为峨眉派掌门的她与明教左使便再无任何瓜葛了。尽管已决心断情绝爱,可情又岂是说断就断的……寒英纷飞,飘飘如柳絮。就这般落在院中梅树下独立的纤微身影上,雪落在未曾挽起顺滑地披散在身后的乌黑鸦发,落在弱不禁风的单薄白衣上。她却不觉寒冷,只倚在梅树下微阖着眸似在安睡。有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纤长卷翘的霜睫上,莹白无暇的肌肤与白衣白雪几乎融为一体,像是冰雪雕琢的神仙玉人。头顶是一树怒放的灼灼红梅,点缀在皑皑白雪中。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1】因迷路而被探出墙头的梅花吸引误入这座小院的少年,当惊鸿一瞥这好似红梅白雪化人的如画一幕怔愣良久后。脑海中便莫名出现了这句曾偶然听师兄念过的诗,他还记得有一句对应的是: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2】好似顺应他所想,那梅树下的玉人缓缓张开了霜睫看向了他,只是他们之间却没有相视一笑,她洁若冰雪,神态亦冷若冰雪。“你是谁?”方艳青早已察觉到院中有人到来,只以为是峨眉弟子并未在意,不曾想待睁开眼所见的却是一陌生的青衣少年。生地玉雪可爱,秀气的眉眼青涩稚嫩。方艳青只问了一句,他便腼腆地红了雪白的脸颊,手足无措地向她行礼自我介绍,“在,在下是武当殷梨亭,今日随家师……”殷梨亭磕磕绊绊的解释,却因为紧张总说不清楚,生怕眼前这个像是神仙般的姐姐误会一时情急地竟忍不住红了眼眶。方艳青看着他红着眼泪光点点的模样,一时无奈又好笑。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她的义妹胡青羊。不,即使是青羊在这般年纪也没这般爱哭,面前这个秀气又容易掉金豆子的小少年比起她可能更像一只软乎乎的红眼睛兔子。总而言之,方艳青还是明白了这少年是武当弟子殷梨亭,随武当掌门张三丰前来参加她的继任仪式,一时无意间迷了路。今日峨眉山上来客众多,门派占地又广,迷路倒也是常理。她这时还没到去大殿的时候,不过正好有弟子前来给她送东西,方艳青便让这少年跟着出去了,并未多在意这段偶然的相遇。转身进屋的她亦没看到少年离开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而那厢跟随峨眉弟子回到大殿的殷梨亭终于和到处找他的师兄张翠山汇合,张翠山向领路的弟子有礼地道谢后才无奈道,“你啊,总是这样迷糊。刚上山来时才说你别迷路,转眼间便不见你人影了,我看你迟早要把自己给弄丢了……”张翠山絮絮念叨着,却见性格软糯的师弟并不像往常一样羞愧脸红,反而很有些失魂落魄,神思不属,他又不禁担心起来了。“怎么?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殷梨亭却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只是想到自己还没问遇到的那位神仙姐姐的名字,但又莫名不太想把这件事告诉师兄。然而他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他就再次见到了她。午时正刻,已到了仪式正式开始的吉时。峨眉派的大殿内两侧已是高朋满座,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带出来见人的嫡传弟子就站在各自掌门身后。风陵师太在江湖上亦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当她站在大殿上首,周围的宾客们俱安静下来听她说话。风陵师太生性端严,不喜风头,她倒也没说上许多场面话,只简短而诚恳地感谢了诸位掌门人到来便干练地宣布仪式开始。她看向大殿门外,其他人也随之看去。玉女剑方艳青在江湖上虽已有声名,但因为她常常戴着帷帽,真正见过她的还真没什么人,因而心中倒也真有些好奇是何模样。如此稚龄是否真担得起这偌大的峨眉派呢?众人心中各有所思,然而及至那纤纤如云的雪白丽影自殿外款款由远及近出现在眼前,一切的思量都在霎时间化作了满目惊艳。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3】走进大殿的少女着一身轻纱白衣,或许是自外面的冰天雪地走进来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莹白无血色的玉面清丽绝俗,犹如冰雪颜色。明明是清极淡极的容颜或许是因那凛然如寒霜的神情莫名令人觉得耀眼地不可逼视,更宛如清冷皓月或莹莹明珠满室生辉。她是遗世独立的姑射神女,是超然物外的云端谪仙,人间绝色这样的形容放在她身上都显得俗气了。殿中之人因她的到来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上了年纪的老前辈们惊艳过后便很快回神,而年纪稍轻一些的无论男女却已是目不能移,无不如摄魂夺魄般,心神摇曳。方艳青今日未曾挽发,如墨的乌发就这般披散着。她无视了周遭凝视在身上的所有目光,目视前方地一步一步坚定地从大殿外走到了风陵师太面前,在准备好的蒲团上挺直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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