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段誉都后悔起自己逃跑了。鸠摩智这恶僧的武功奇高,之前集结了天龙寺几位武功最高的前辈也奈何不得他,只能被逼无奈毁去了六脉神剑的剑谱。现在他若是再带人去大理,要是伯父和父亲他们被伤了甚至是……那段誉宁可以他自己一人性命代替直接死在鸠摩智手里。这一焦急激动下,原本被点的穴道也有些酥痒。这是段誉在心神激荡下无意识调用体内的内力冲击,但他此时急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满脑子都是大理和伯父他们的安危。以至于根本不注意到身体的这点微小变化。阿紫自己现在也满脑子纷乱的思绪,重重叠叠的裙摆下精致的绣履不自觉在脚下磨蹭出了浅浅的坑,显示出她内心理不清的纠结。但看到段誉急的满头大汗的模样,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们和鸠摩智不是一伙,反而是来杀他的。”这些吐蕃人的确是来找鸠摩智的,却不是为了和他会合,而是为了取他性命来的。阿紫不是吐蕃人,对吐蕃国的内政并不了解,但听刚才那些人的谈话也知是涉及到了吐蕃国的储位问题。鸠摩智是大雪山大轮寺释子,吐蕃国的护国法王,因此号称“大轮法王”,吐蕃和大理一样极其崇信佛教。并且还把佛教奉为国教。而和大宋以及大理都不同的是,佛教国师在吐蕃的地位极其重要,据说甚至可以影响到下一任继承人的选择。如此想来,那些人说的应该是真的……阿紫在想什么段誉不知道,那些吐蕃人到底说了什么他到现在仍旧不甚清楚,但听到这些人和鸠摩智不是一伙顿时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纠集人手对大理不利就好……心神一紧一松下段誉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阿紫说的后半句话,按理来说鸠摩智这恶僧先是来者不善挑衅于大理天龙寺。伤了他伯父和诸位大师,抢夺六脉神剑不成又强掳走了他自己,虽无什么虐待但一路威逼拷问也不少,还随时有性命之忧。知道有人要去杀鸠摩智,段誉不拍手叫好也该为大仇得报感到高兴的,左右是这恶僧自己恶人有恶报,也算是因果报应了。但是……若会这么想,段誉就不是段誉了。少年眼里再次浮现出忧虑,这次却不是为大理和亲人,而是为那个将他掳走大半月,点了他穴道到现在都不能动弹的仇人。他纠结着,满脸的欲言又止。等他终于下定决心犹豫着看向阿紫时,那自吐蕃人出现后不知不觉就已沉默了许久的紫衣少女也刚好转头看向了他。
总是含着若有似无笑意的凝眸很平静。平静之下又像已暗暗艰难地做下了什么决定,但段誉不是极善察言观色的阿紫,他看不出她复杂的心绪只看到她淡淡对他道,“你该上路了。”段誉没有意识到阿紫说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们两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迅速地被阿紫扶上了马背。段誉还在纠结着开口,就听边为他再次缠上青纱固定好身体的紫衣蒙面的西域少女仰头一双凝眸目光极冷淡地看着他道,“我原本就打算和你同行个几天就把你随便找个地方丢下的,只不过我没想到自己突如其来的善心消失得这么快。”“我现在就已经没耐心带着你了。”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欢声笑语,段誉还隐隐觉得看着活泼爱笑实则待人极为疏离防备的阿紫姑娘对他的态度似乎更亲近了一些。但现在转眼她又突然变了。段誉这次没觉得是阿紫喜怒不定,他瞪大眼睛低头看向她,一个明明听起来极其荒谬的念头猛然闪过他脑海里并迅速扎根。“你,你是想回去救鸠摩智,是吗?”段誉问出这话时语气是非常不敢置信的,但看着马下的紫衣少女的目光却很坚定,“那我和你一起去!”阿紫面纱上唯一露出的精致眉眼闻言眉梢微挑,她不闪不避地仰头回看他,眼里却是比他还不敢置信还有浓浓的冷讽。“他要杀你,你还想去救他?”“你傻,我可不傻,我说过我已经没耐心带着你了,你要是还想赖着我不走,我就只能把你这个没用的累赘给杀了。”“要么走,要么死。”马上的少年和马下的西域少女一低头一仰头对视着,在青翠的林间迎着和煦的金色晨阳,微风不燥,本该是极美好的一幕。但阿紫那双波光潋滟的凝眸又再次染上森寒的杀意,段誉本能地一颤,但仍然和她对视着不肯退让,他坚定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去。”他完全不被阿紫方才尖锐的话语影响到分毫。阿紫定定看了段誉好一会儿,突然抬起了手,就在段誉以为她终于妥协了眼里不禁染上了欣喜的笑意时,突然脸上一阵剧痛。“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林间响起,甚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雀,段誉猝不及防脸上挨了这重重一下头都被打歪了。阿紫一直捉弄他,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说是下了毒其实也是假的,根本就是像和他闹着玩一般,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他,段誉一时都愣住了脸色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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