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火柱越来越向苏星河偏移。他的胡须和头发都隐隐焦黄蜷曲,天聋地哑谷里的数个哑仆毅然以身挡在了前面,纵使火舌烧身也不肯后腿一步。这般无言的沉默却比对面星宿派的声势浩大,更叫一旁围观的武林众人感觉震撼,敬佩不已。就连段誉和王语嫣都看了过去,俱是耸然动容。段誉有意出手,但他对六脉神剑本就不甚熟练,时灵时不灵的,情急之下内力只在体内乱窜却不得其法。慕容复在武林中有偌大声名,可与乔峰并称,段誉思及大哥的义薄云天不免向他求助,然而慕容复却只作推脱。在场的段延庆、鸠摩智等人亦是作壁上观。倒是从前被苏星河逐出师门的薛慕华等函谷八友几个弟子义无反顾地上前襄助师尊,但他们的内力实在不及丁春秋。恰在此时一道诡秘缥缈的金铃声响起。在场的人闻之顿时都双目迷离,脸上一阵恍惚之色,原本偏向苏星河这边的火柱却轰然转向向丁春秋倒去。他道貌岸然的须发和一身衣袍顿时都被火引燃,迅速烧了起来,也是因此丁春秋最早从这魅音中醒过神。当下运转内力的手掌也缩了回来,只顾着拍身上越烧越旺的火,而他这一放手原本就倾向他的火势更是一边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摇旗呐喊的星宿派众人也被火星波及,原本用来歌功颂德的旗帜和横幅都成了最好的引燃物。霎时间对面哭爹喊娘地个个跳脚,一片狼狈滑稽。在场其他人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地纷纷回了神,而这一回神就发现了这瞬间逆转的局势。以及此刻正立于苏星河身侧的紫衣少女。阿紫将掌心收回,她才刚接受了无崖子的七十年功力,用的还不能太熟练,但只这样比拼内力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阿紫!你出来了!”段誉一脸惊喜地奔到阿紫身边,看了看自己使了半天劲没反应的手指既惭愧又庆幸道,“幸好有你出手帮忙!”阿紫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看你盯的目不转睛,还以为你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在意……”她眼风扫过王语嫣,顾忌姑娘家清誉并未曾说出来,但这话尾的语音足够意味深长。起码段誉就体会到了,顿时窘迫又心虚地不敢看她。“师父!”“师父!”对峙终于告一段落,内力耗尽的苏星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子摇摇欲坠,函谷八友和哑仆们顿时紧张地扶住他。但被弟子们簇拥关怀的苏星河却是一直盯着阿紫,准确的说是她搭在身前的手上那纤白的指节上戴着的七宝指环。
相比于外人,他俨然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对面的丁春秋在扑灭不了身上的火,直接把着火的须发割断,衣裳脱到只剩一件里衣后终于可以镇定下来。狼狈不堪的他恨恨看过来,显然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枚意义重大的七宝指环,不禁讥讽一笑。“阿紫啊阿紫,真是个上进又孝顺的好徒儿,刚叛出师门倒是转头拜到你师公门下了。”“师父真是过奖了~”即便在刚见到丁春秋时身体下意识地一僵,但此时阿紫面上露出的眉眼间仍是轻快地吟吟笑意,像是从没和他这个师父生过龌龊般从容道,“毕竟有您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无情无耻、男盗女娼、内里藏奸的师父珠玉在前,我还没做到像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不死一样亲手弑师……”“那可真是远远不及,远远不及啊~”一字一句吐露出的话却像浸满了她身体里的毒,当真是字字如刀,毫不掩饰她对他的杀意。丁春秋听惯了好话,现下当着这么多武林豪杰的面,尤其是还有他向来看不起的苏星河,当真是气地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道,“果真是翅膀硬了。”阿紫骂他是老东西,但实则丁春秋看起来神清目秀,气度雍容好似画中神仙,不过保养地再好也掩饰不了年龄。丁春秋自知这点,因此素来最忌讳人说他“老”,阿紫这番话可谓是处处踩在了他的雷点上蹦跶。两方终究免不了要再斗上一场。丁春秋想要获得逍遥派所有的传承,再加上阿紫身体里培育了多年的宝物。而阿紫本就是要杀他的,在接受了七宝指环和无崖子的七十年内力之后自然更是要完成他清理门派叛徒的遗愿。此战在所难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阿紫没能在这一次取了丁春秋的性命,她修习李沧海留下的逍遥御风诀才一年有余,内力更是今日传功才能如此深厚。到底是没有丁春秋这老不死人老成精。不过丁春秋也在她这里占不到上风,最后只能含恨带着来时威风赫赫去时滚瓜尿流的星宿派弟子逃离。阿紫看着他逃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终于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有了可以逃离过去噩梦的能力。她转头向段誉看去,想向他分享自己此时快乐的心情,但只见到他已再次痴痴望向王姑娘的侧脸。眼底的喜色顿时被黯然替代。阿紫不想看他,刻意看向别处,却见那被王语嫣同样痴痴凝视的慕容复却正审视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打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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