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时代——事实上本时代年方十三,本世纪则恰好四十挂零——最一开始,没有人写书,他们写报告、论文,关于哨兵、向导、迷雾中的怪物。五六年后才陆陆续续有书出版,质量姑且不论,但至少给了人们希望,仿佛人类的创造力还没有被磨灭,创造力在此刻就是生命的最鲜活体现。
希望之中,就有一本蓝色封面上画着依偎在一起的梅花鹿和鳄鱼的小册子适才出版。它的主题是爱情,文体是,背景是新时代,内容一塌糊涂——
“但好歹是一本书嘛,darlg而且内容也不是我瞎编的,你和我就是在那所孤儿院相遇的。”
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二,江慈矜坐在奥利弗那辆经过改装的军绿色越野车的副驾上,手里被迫塞进那本名为《darlg与我》的低俗。
奥利弗告诉江慈矜,去医生那儿大概要二十分钟,期间他可以看看这本“倾注了大量心血、熬了三个月的夜才写出来的”来“明白我对你的爱”或者打发时间——没有或者,darlg一定会爱上这本书的,就如同他之后会爱上他一样。奥利弗虽然无意进军文坛,但预想到这本书将来的出名,他已经将自己的签名练得炉火纯青。
“就好了,darlg你在里是众人皆爱的天使,太多的男人围着你了。可是你唯独看上了我,就这样。”
就这样?
奥利弗美妙的幻想很快落了空,他的第一个读者根本不领情,而是将书丢向他的膝盖,随即向后仰去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我不想看。”
奥利弗感觉自己心都快要碎了——一种三个月速成、怀才不遇的家的常用夸张写法。
“为什么呢darlg!你明明还没翻开看看内容!”
话虽如此,江慈矜不想看,奥利弗也不能逼他看。他只能哀怨地将书放好,蹭到江慈矜身边,再欺身压向那柔软的肉体。就算被拒绝了,奥利弗还是要给他的读者提供最贴心的服务,譬如说系好安全带。
“我今天有点累,再说吧。”被笼罩在s级哨兵投下的阴影中,江慈矜适时地偏向奥利弗,长发缠上那敞开的衣领。
很像示弱。
心碎不再夸张。
胸口抵着darlg细软的发丝,奥利弗一边为了饱受结合破裂之苦的darlg而心碎,一边又为了爱情可能的萌芽而心动。
江慈矜身上多了一丝亡妻的忧郁与脆弱。丈夫死了,妻子一个人挺不过去,需要依靠其他男人——这种戏剧性的错乱认知让奥利弗很开心。
噢,不过,等下。跳动的心又破碎着,寓意实在不祥,他不会和darlg前夫同一种死法吧!
即使如此,在这之前,他也要当darlg的老公。明天,又或者干脆就在今夜,他要测一测和darlg的匹配度,他相信他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确实如此。奥利弗是肥皂水,江慈矜是蘸肥皂水的人,嘴唇装出亲吻的样子吹口气,奥利弗就能轻飘飘地诞生出一个个绮丽的梦,泡泡升天、破裂,循环往复。
江慈矜时常觉得奥利弗是个傻瓜,这个评价比他对方家人的要温柔许多,它不过是一种绝无恶意的戏谑。当然,就算他不累,他也绝不会看奥利弗的,要慢性自杀的话,他有更多更好的方法。
但傻瓜偶尔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给江慈矜系好安全带后,奥利弗仍未发动汽车,他的鼻子警觉地抽动着,问江慈矜:“为什么darlg身上会有其他哨兵的味道啊?闻起来挺糟糕,哼嗯——肯定是个雄性c级哨兵。”
江慈矜看向奥利弗,回答简洁:“嗯,疏导。”
他很累,结束疏导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在方礼面前失态,随后急匆匆地离开。他被方嘉因照顾得太好,许久没有生过病,以至于忘了少年时代的病躯,对自己身体的预估出了。
所以他才会接受奥利弗的邀请。
社会的重心无可避免地倾向哨兵,针对结合破裂、苟活下来的向导,医院所能提供的专业精神修复总是供不应求,很难预约上。大多数向导只能吃些副作用极强的药勉强维持生命,等着让时间治愈一切。
方嘉因死后没多久,塔就传来一封邮件,客套且不带一丝真心地询问是否要帮忙江慈矜预约申请精神修复,江慈矜拒绝了,回复说他吃药就好。按塔又臭又长的流程和医院极少的资源,等真正轮到他时,他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向导。
他虽不知道奥利弗从哪儿找出这样一个尚且有空闲的医生,却知道奥利弗不敢骗他。奥利弗总是抓紧一切机会讨好他,就是有时候实在太吵——
“为什么!darlg你都没有替我疏导过啊!是哪个臭小子这么不要脸!他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很不舒服吗!”奥利弗气得牙痒痒,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受邀参加葬礼的人员名单,可上面似乎没有c级哨兵。
奥利弗身居四十二区的中高层,深知方家是个什么德行,于是他就对这c级哨兵的来历更加好奇。难道、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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