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医生,今晚不应该是我——”b级向导慌慌张张地,下意识要去找他心中最权威的医生,目光扫视一圈,不知何故又住了嘴,注意力全被占据治疗仪器的人吸引了去。
那居然是江慈矜。平时只能从新闻报道里见到的江慈矜,温柔、强大的江慈矜,他所敬佩的江慈矜。
——可是,这样不算是“插队”么?
向导心情复杂,呆呆地盯着江慈矜从屏幕中走了下来,仿若穿过一道道变幻不定的光柱,定格在报道中、温和含笑的表情一再冷下去,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因为疲惫,彻底漠然的脸。
三角形成了四边形,四边形又被室内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挤压出两个极其尖利的锐角,分别指向两个与彼此对视的向导。
奥利弗想到了什么,预感不妙,瞄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医生后,他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头灰色绿、体长约四米的美洲短吻鳄。鳄鱼感知到了主人的敌意,扭身冲着b级向导张大自己宽而圆的嘴,露出有些钝的牙齿,粗长的尾巴威风凛凛地扫着。
除了哨兵、向导和怪物,对其他人或物来说,精神体根本称不上是实体,它们毫无威胁,更像某种用于科普的3d投影,恰好能弥补新时代部分物种灭绝的遗憾。当然,现在没人有心情鉴赏鳄鱼漂亮的灰色鳞片。
“你,现在回家去,明天再来。”奥利弗向后退了几步,遮住江慈矜的身体,死死瞪着向导,脸上的表情比他第一次杀人时还要扭曲可怖。与之对应,他的鳄鱼则往前爬了几爪远,将b级向导逼到墙边上。
“为什么?”一个冷冷的发问。
腿软无力、害怕到快要哭出来的向导虽然也想问“为什么”,可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江慈矜代他问了。
“呃,一个走错路的小家伙罢了,我让他早点回去,这世道又不安全,对吧医生?好了——快回去,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我没有问你,奥克斯,安静点……也不要挡着我。”
darlg的命令,奥利弗不敢违抗,更何况darlg叫的是他的姓氏而不是名字,如此生疏,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才认识的时候。奥利弗可不想前功尽弃。
公平地剜了一眼和死了一样沉默的医生和不解风情的b级向导后,奥利弗悻悻地挪到江慈矜身边,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到。好了,好了,他现在乖乖的呢,小鳄鱼也让它回去睡觉觉了,至于之后要发生什么,应该也就怪不到乖乖的他身上了吧。
医生这时才毫无感情地开口讲到:“江先生,真不好意思,是本院管理不周,在您治疗时让无关人员——”
他干巴巴、毫无可信度的应付被向导哭腔浓重的话打断了:“我才不是,我是来,是、是要接受精神修复的……”或许是因为从江慈矜的提问那儿得来了某种勇气与底气,向导抽噎着开始了他的讲述,不时要因为吸鼻涕而停下叙述,终于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个泪水涟涟的前因。
在两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向导失去了他的b级哨兵。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哪怕没有结合这一层关系,青梅的逝去也足够让向导难过。
心理上的难过可以靠自我调节,生理上的难过则只能寻求医院,于是向导预约了精神修复,半年前终于轮到了他。
他那时还是很痛苦,毫无长进,连最基本的疏导也做不到,靠之前的工资勉强度日,而工资也即将见底。今天,将是他最后一次接受精神修复,区立医院只有一台能够进行精神修复的仪器——已经很不错了,有的区甚至连能让向导好受点的药物都得从其他区购买。
他在等待室等待许久,幻想着恢复正常后要如何带着她的意志——消灭世界上全部的怪物,开启一段新生活,却惶惶不安地发现在超出约定时间将近半小时后,医生仍未通知他去接受治疗。他怕医生出了事,忍不住去找了医生,造就如今这番局面。
后果,则要由江慈矜来承担。事实上也只能由他,因为他就如向导所憧憬的那样,温柔、强大,能承担一切痛苦,只要有他在,其他人大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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