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些花样儿叫薛蟠出去买卖,赚得一些小钱。柳湘莲改了柳生一名,本想着去镖行或戏班谋些门路,却被薛蟠拦住,道:“咱们家好容易才安生些,你就又要去那等地方混,倒不如在家里清清静静的,真当薛大爷养不起你了?”柳湘莲哭笑不得,道:“你倒真将我当女子来养了。”薛蟠贫嘴道:“如今你可是我过了明路的妻,那有丈夫叫妻子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你若真闲得慌,就在家里替我侍奉母亲代尽孝道罢了。”薛姨妈跟着他们一路颠簸,又因薛蟠那些事操碎了心,大约是到了金陵,心里头一口气放下了,才到金陵没几天便病倒了,每日都要参汤养着入口,家里便更捉襟见肘起来。
柳湘莲道:“这可不好,家里如今并不宽裕,你我都不是从前的公子哥儿,这些年已叫他们受我们牵连吃了不少苦头,如此下去坐吃山空,难道还叫你母亲今后连人参都吃不了吗?”他思来想去,道:“我倒有两个方法,只是怕你不愿意。”薛蟠忙问:“什么方法?”柳湘莲道:“头一个法子,母亲既然要用人参,与其每月去药铺子买来,叫他们搜去一大笔银子,倒不如省了这笔开销,你我亲自去买。”薛蟠奇道:“你的意思是?”柳湘莲道:“我从前行走江湖,结识不少门路,若是要做药材生意,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我并不精通药理,也不懂生意经,若要如此,你得同我一起去才行。”薛蟠自然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是想起其他,又犹豫起来,道:“我同你去倒是容易,只是这样一来,家里便只剩下母亲和两个妹妹,若没有男丁守着,只怕他们吃亏。女儿家身子弱,又不好叫他们再受颠簸。”这亦是柳湘莲顾虑之处,道:“家里是断然少不了人的,故而我还有第二个方法。”他看着薛蟠道:“你从前是做过生意的,何不如将手头的钱凑一凑,干脆圈一间药铺过来,一面叫原先的伙计继续干着,一面自己学着,若是顺利,年光阴,便可妥当了。只是这个法子少不得叫手头紧些,要委屈母亲和两个妹妹几年。”薛蟠又犹豫起来,薛姨妈的病倒还在其次,香菱也听话懂事,只是宝钗早该到了嫁人的年龄,本可配个如意郎君,却受了他的牵连,至今待字闺中未能出嫁,薛蟠从来将这个妹妹看作神仙人儿,那里舍得委屈宝钗?如今若是筹钱去圈铺子,宝钗的嫁妆都要亏空,又要拖延宝钗两年,到那时妹妹年龄大了,岂不是又耽误了他的青春?柳湘莲也知薛蟠纠结,又道:“自然,这两个法子都不算两全其美,若你真的不舍,到时当了我的剑去,总能凑得一些银子出来。”薛蟠立刻反对:“当当当,你怎么总是想当东西,先头当了我送你的东西不够,还将自己家里当了干净,现下又要当这把剑了,这鸳鸯剑是你祖父遗物,里头的雌剑还是我的,我不答应,你敢去当?”柳湘莲无奈,只得打消当剑念头。
薛蟠纠结两日,终是犹犹豫豫与宝钗说起药铺一事,谁想宝钗十分通透,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也值当哥哥这般愁眉苦脸的。哥哥想将我嫁出去,我却还不肯呢,只想在家里多留些时候陪陪母亲和哥哥。再说了,哥哥要做生意,妹妹那有反对的道理?哥哥只管放手去做,家里有我和香菱照应,不必牵肠挂肚。”薛蟠感激妹妹体贴,发誓两年内定要替宝钗筹得满满嫁妆,届时替宝钗觅一个可靠的人,风风光光将宝钗嫁出去。得了宝钗的体谅,薛蟠将家里的首饰都凑作了一笔银子,圈下南边的一间铺子,里头的掌柜伙计一应不动,按照原样发放工钱,只是薛蟠成日泡在铺子里算账看柜,又与伙计学认药材,十分辛苦殷勤,与往常吊儿郎当模样大不相同,渐渐的柜上都称薛蟠为薛老板。
至于湘莲也并未安心呆在家里,他化名柳生,总替薛蟠去走门路,因他江湖经验丰富,又有功夫,每每进药护送都十分安全,如今世道渐乱,四处又有流寇作祟,又听闻北边战乱频繁,不少百姓迁居南边避乱,金陵生意亦受波及,好在柳湘莲功夫渐长,借着东风替薛家练出一批家丁来,一半镇守药铺,一半守着家中女眷安全,才不致太受骚扰。
薛蟠事事躬亲,湘莲审慎从事,不过两三年光阴,原来薛家家道消乏,竟也叫两人生生盘了回来,累得薛蟠和湘莲都消瘦不少。如今薛家虽不复从前“珍珠如土金如铁”光景,却也算殷实人家,衣帛食肉。薛蟠同湘莲一同管着铺子,家里依然住着头先的小院,因他们吃过了苦头,总想着天有不测风云,将赚来的钱都买了田产铺子,因两人分身乏术,更叫宝钗也一起管了起来,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几年光阴后,宝钗再也耽误不得,薛蟠却又不舍妹妹出嫁,恰好邻居有一清贫秀才,虽然家境拮据,却也通才达识,忠厚老实,便由薛蟠做主,叫书生入赘薛家,替宝钗配了这桩婚事。又过了数年,薛姨妈去世,薛蟠本想将香菱嫁人,香菱却执意不肯,泪道:“哥哥,我自小便不知道是那里人,总在拐子手里头买来买去没个定数,如今好容易有个家了,哥哥难道还要赶我走么?”薛蟠最怕女人落泪,便也随香菱去了,只叫香菱当起家来。柳湘莲倒留了心,每每出去奔走行商,总留意是否有香菱曾经的消息,只是当日香菱被薛蟠买来,拐子已叫打死,不好再问,因此总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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