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脚下,只要我永远得不到父亲的爱,父亲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好像他失败的童年打上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只不过痛苦全都建立在我的身上而已。
最后,我被父亲重重地甩开。
我仍旧扮演着期待父亲爱的角色,试图用最细腻的表演,在他最痛的伤口上,扎进去一根后知后觉的刺。
这无疑是一记险招。
用得好,愧疚的种子只要埋下,我终有收获的那天。
用得不好,勾起父亲从前不堪的回忆,他也只会愈发憎恶我,但我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次日,来到机场给沈熠接机的,可远远不止我一个人。
大概是受沈熠当年回国遭到袭击的影响,连父亲都亲自来了。
当然,一些姨太与兄弟姐妹也是必不可少。
我自然巴不得人再多一点,最好多到根本就注意不到我,也省得我和沈熠对上,再镇定的表情都掩饰不了我的心虚。
而这么些年,算算时间,有意思的是沈熠回来的年纪,正好就是当年他离开时,所对应的我的年纪。
在我的想象之中,或许沈熠经过治疗痊愈后,再度回来仍然会是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或者是根本就没痊愈,会仍旧平等地对任何人发疯,可最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再次出现在我视野的那人,平静到不可思议。
或许换句话说,任何人的接触都会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小熠。”
我亲眼看着父亲走向前,想拥抱他最爱的小儿子。
可沈熠就在这时候反而倒退一步,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定定地和父亲对视着,父亲每上前一步,他都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后退一步。
就这样,气氛的尴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时,有着会来事的姨太太上前,企图缓和这种氛围,“小熠你可别怪你爸爸,你爸爸那时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去治疗以后,你爸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一段时间都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说着,那名姨太太还声情并茂地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最后,我不再关心这件事情是怎么收尾的,也不记得我是怎么从机场回到家,又是怎么坐到饭桌上神情麻木地吃饭的。
我只知道,这整个过程中,我都像是被夺舍了一般,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版随着本能而做着人类最基本的反应。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和沈熠对视过一眼,甚至连保持十米以内的距离都少之又少。
我的身体在那个时候是完全处于充血状态的。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柔软无力,整个人轻飘飘的,是一种倒血逆流的紧张与害怕。
身上的寒气最重、心最慌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有人举着重重的一把大刀,顶在我的头颅上。
我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把刀。
我焦灼不安又惊魂未定,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一根无形的绳子蹦得极紧,我只能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断地低着头,不断地用眼睛打量着别处,才能稍微地消减我这种后怕的心理。
所幸,直到吃完了一家人聚会的饭,直到我离开饭桌,直到我所有人好似都回了他们各自的房间,我的整个心脏才像是重新回暖般,全身上上下下的血管才算回复了暖意。
我才终于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我自己是又活了过来的。
可能是长时间紧绷的心态得到释放,可能是即将回到我自己房间的轻松冲淡了疲惫,我走路的时候连双脚都是软的,好似一场劫后余生的解放与胜利。
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就是在我打开自己那张房门的刹那,我最不想见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里面不知道等了我多久。
我扶着门把手虚弱脱力。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流下。
等到全身血液再度冷凝倒流之际,我该来的,还是要来。
风水是个轮回,要么就不转,要么就转到死。
在很早之前,在抓住沈俞舟把柄的时候,我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可如今,这句话同样报复在我自己身上的,比起从前的一无所有,我现在何尝不是光鲜亮丽地穿着鞋子,自此有了目标有了牵挂,从而也有了能够被人轻易拿捏的软肋。
所以我注定要被一报还一报。
所以我注定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也不知道若是沈俞舟知道了我现在要面临的下场和局面的话,会不会大仇得报地指着我的鼻子大笑。
不过像他那样的伪君子,怕是装也得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是一想到那个明明开心得要死却要一脸平静的样子就掉尽了胃口。
故作镇定地进门又反手悄然将房门锁上。
我抬起头看着前方,不禁想这好像还是这么几年没再见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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