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怪得有点出奇,八月中就宛如九月一样,凉得早不说,还多风。
听说北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外面百姓说起这,都归于是如今日子不安生,老天爷做的乱。
再不安生,好像也跟这高墙大院无关,一道墙把两个世界隔开了。
身在花园深处,压根听不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高声与马蹄的疾驰,这里简直是一个乌托邦。
谢菱君还没走近时,就听见远处传来贺寿的喜笑声,双腿明明在向前走,可和灌了铅似的,越走越慢。
来往路过的下人皆一脸喜色,惠莲滢珠伊芸她们又笑又闹,与那人祝寿。
她觉得这些人真厉害,一群不熟悉的人能为陌生人的生日感到高兴;素日里不待见他的妻子们,能为背叛婚姻的人感到快乐。
即便知道大家多半都是装的,也比她强,她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傻子,不识时务、不会看眼色、认不清形势的傻蛋。
“五太太到~”
小厮一嗓叫回快要出走的魂儿,眼前乍然出现一堆人,胡思乱想间走得还挺快。
谢菱君提起嘴角,忽视了那几人投来的目光,缓步上前。
头先天热,大伙颇爱穿淡浅色衣衫,一降温,便不约而同换上深色,总觉得这样更暖和。
这次的家宴比之上次,更为隆重,这其中总有点颜色的缘故。
丁老爷眯眼打量前来的美人,暗花海棠的纹样放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老气,反而多了一种风情韵味。
他不常见到谢菱君,说不上她哪里不一样了,脸还是如往常一般冷,可身段好似有几分火热,这种极度的矛盾搭配在一人身上,让人见着就忍不住心痒痒。
“啧~”丁老爷发出一声怪响,引得大伙都看过来,他却没察觉,直勾勾盯着谢菱君,眼底一片淫色。
几个儿子脸色纷纷沉下来,叁个哥哥还好,丁季行火候差点,变脸格外明显,好在丁老爷的关注点没在他身上。
但伊芸却瞧见了,她的目光一直在俩儿子身上逡巡,不觉嫌弃老四是个傻小子!
可不能再让这老东西这么看了,照这样下去,晚上回去五妹还能落着好?
“五妹怎么才来,莫不是想压轴?”她打趣着上前,挡住身后老男人的视线。
“快快快,让我们看看你备了什么新奇玩意?”
“叁姐这么说是想让我出丑啊?” 她知道伊芸的玩笑,也不介意玩笑回去。
伊芸作势拧她的脸,笑说:“你是见识广的,我还不知道你?”
她是知道谢菱君准不会认真当回事,不管她送的好与不好,伊芸先把名头给了,到时候主座那位怎么都挑不出理来。
谢菱君明白了,承她的好意,对她露了个感激的笑容,嘴上依旧那副淡淡的腔调。
“恐怕让叁姐失望了,我只是见得远了点,可岁数摆在那,广就谈不上了,好东西见得不多,金啊玉的也拿不出来。”
她带着灯儿过去,把盒子放在丫鬟举过来的托盘里,看着她恭敬送到丁老爷面前。
丁老爷迫不及待直接拆开包装,期待的表情微顿,看了看她,一脸复杂拿出厚实的围脖。
谢菱君刚惦记继续说,伊芸立马抢话:“哟!这针脚可稀奇诶,咱都没见过,五妹手艺这么好?这是不是洋人喜欢的?”谁会不喜欢别人没有的,见不着的。
她感受到伊芸握着她的手一紧,朝她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梢。
谢菱君当即会意改了口:“啊…对,国外天冷了都戴这个,我、我手艺不好,您别嫌弃。”她说得心虚。
一听是谢菱君自己织的,丁老爷转而面露欣慰,立马围在身上:“嗯…挺暖和,我这也是京城独一份啊,你有心了。”
男人的虚荣心瞬间满足,一面觉得她识大体,知道主动讨好;一面想着可以给她点宠幸,但不能太多,免得她得意忘形,又爬他头上去。
又得意忘形地想:看吧,女人还是得晾着,这才能上赶着!
惠莲对伊芸使了个赞赏的眼神,温声道:“快坐吧,咱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她现在是一点事端都不想生起,赶紧把这顿饭吃完,该干嘛干嘛,她事多着呢!
迥异不同的心思谢菱君并不知,只知道这关可算是过了,安坐在伊芸旁边,绝然没感受到另一侧暗涌的低气压。
哥儿几个一直往那敞开的围脖上扫,再瞥过丁老爷得意的神情,极为不悦。
合着他们忙得这段日子,给她方便了,还学会织围脖,这么长怕不是没黑没夜的织?
还是说她本就熟练,以前给别人也织过?
不论是哪一种,都很不爽啊!
几人冲丁老爷敬酒时,都带着点怨气,喝得很是猛,寿星饭没吃几口,酒先喝得胃疼,几个儿子轮番上阵,他这亏空的身子哪遭得住。
刚才还想晚上去谢菱君院里的心思,也被他们歪打正着灭了个干净,他现在就想吃两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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