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嗯嗯,好。”
李副郎手指在满地的沙子上划动:“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山海关,这里是城池,这一条是边城,这是护城河……”
孟欢仔细地看着地面的沙土。
一下午,他跟着修筑城防的兵将和百姓跑来跑去,浑身沾满泥沙,头髮里也是沙子,脸上还有几道污痕,像隻脏兮兮的小野猫似的。
听到下马的动静,李副郎忙站起了身行礼:“王爷。”
孟欢也站起身,脸上也蹭着泥:“王爷。”
蔺泊舟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扫了一眼地面沙子绘製的地图,对孟欢的态度冷淡,嗓子里应了一声后,转头视察城防的修筑进度。
“……”
好叭。
真会装。
孟欢感觉自己像是被下班回家的丈夫无视的老婆。
qaq。
蔺泊舟视察,李副郎得去作陪,跑过去之前道:“那就改日在学。”
“谢谢你。”孟欢真诚感谢。
李副郎转身离去,跑到蔺泊舟身旁,汇报城防修筑的进程。
啧啧啧。
孟欢忍不住多看了会儿蔺泊舟。
男人单手握着身侧的长刀,脊背挺得笔直,眉眼淡漠,唇瓣紧抿。半个多月,他身上武将的阴沉和威势感越来越足。
文官要面子,蔺泊舟那时春风和煦,现在呢,统摄武将更需要简单粗暴的压迫感,因此,气质很快浸染得冷厉无比。
……距离感太强了,看得孟欢都有点儿害怕。
可恶,蔺泊舟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别人怕什么他装什么。
猜他还要忙一会儿,孟欢看了看自己这满身的灰土,黏着汗,决定自己先去洗个澡。
他直接去了总兵府蔺泊舟住的的院子,嘎嘎往上绞水,凉水浸润上皮肤时,孟欢骨头里的疲惫感都仿佛被扫去,舒服得浑身冒泡。
先洗干净了头,接着拿湿帕子用力搓脸,搓脖子上的灰尘,搓得一张脸通红,但似乎完全洗不干净。
孟欢抿唇,四处望了望。
院门口有持兵戈的王府护卫守着,他进来没有阻拦,但房间里都有下人守着。
孟欢有点儿不好意思脱衣服,总觉得会被看到。他咬牙,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望了半天才发现一间回廊竖着屏风和绿树,位置隐蔽,底下的青石板正好方便水流下去。
孟欢把凉水提了过去。汗湿了一整天,衣裳化成湿皮黏着肉,扯下来时居然有点儿疼。
越往下扯,越觉得骨头酸痛,简直比和蔺泊舟做一晚上还累。
孟欢肩头本来白皙,灰尘中是被衣服勒出的红痕,似乎有点儿晒伤了,骨骼纤细,一碰就疼。
孟欢轻轻呼了口气。
然后,用凉水轻轻擦拭着身子,因为太凉,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孟欢心里默默哀叹。
给蔺泊舟当王妃时日子真好过啊,可现在成了普通人,想洗个热水澡都很办到。谁能想到连喝开水都是疟疾爆发后、现代前几十年普及的习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喝不起热水,即使是冬天也只能喝冰冷的河水,因为太浪费柴火了。
孟欢边洗澡边散漫寻思,自己穿这本书要是跟蔺泊舟没有感情线,估计也就是打仗时填壕沟的一具尸体。
他想着想着,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王爷。”“王爷。”
此起彼伏的见礼声。
蔺泊舟回来了。
“……!”
孟欢回头看了看,他的位置还算隐蔽,蔺泊舟看不到他,孟欢却能透过缝隙看见蔺泊舟单手挟刀大步走入院子,随手将长刀递给身旁的人,接过递来的凉茶先漱口吐了出去,再喝了碗新的。
希望蔺泊舟别发现自己。
孟欢裤子已经脱了,拧着帕子,拧得很小声,生怕被别人听见。但拧完后,又加快了清洗的进度。
他不想被蔺泊舟看见。
在随军院子里大家洗澡都是脱光了,站院子里排成排光溜溜衝凉,但孟欢毕竟跟蔺泊舟有爱情,被他看见自己不堪地躲着洗澡还挺不好意思。
堂屋内,蔺泊舟坐着闭目歇息,耳畔的护卫说:“王爷,陈安家的表少爷来了,估计在屋子里等着王爷。”
蔺泊舟这才睁开眼,可进了厢房,却没看见孟欢。
他“嗯?”了声:“又回去了?”
“门口没见出去。属下找找?”
蔺泊舟撩开眼皮,觑了院子水井旁潮湿的水渍,若有所思地一勾唇角:“不用,你们都下去。”
人群陆陆续续退出了院子。
蔺泊舟从椅子里站了起身,轻声唤道:“欢欢?”
声音从前堂传到院子外孟欢躲着的回廊后。
“……”
孟欢抿了一下唇,装作没听见。
“欢欢?”蔺泊舟声音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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