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监,这儿。”顾十鸢也在,躲在最角落的位置玩手机,看见宋卿来了眼眸微微发亮。宋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不解地问:“溃堤的事儿怎么还和你们扯上关系了?”顾十鸢撇撇嘴,趁大佬们吵得火热,压低声音说:“倒不是因为这个,这次灾害严重,按照以往惯例,集团免不了派物资车和抢险队过去,我们院儿也是要安排人手的。”她看了眼宋卿,微眯着眼,不怀好意道:“你不是说要去江城?怎么还没走?”提及这个,宋卿眼神晦涩,指腹摩挲着手机清晰的棱角,片刻后,缓声说:“水文组的员工失联了 。”“啊?”顾十鸢显然也是才听说,目光怔愣,眉眼冷下来,“倒是瞒得紧。”“嗯,还没有消息,怕他们大肆议论。”宋卿冷声道。“话虽如此。”顾十鸢点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讥讽,“人命关天的事儿,想压怕是也压不下去。”顶灯明亮柔和,宋卿眉眼精致,睫毛细密如羽,遮住了疲惫的眸光,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宋斯年恰好在苍溪县,我已经让他帮我留意伤员信息了,我也通知了他们的家属,第一时间做了安抚,有消息会立即通知。”两人相顾无言,眉宇间写满了凝重。“宋总监,你说会不会和设计图纸有关系?”李总工立即甩锅,表现得倒是坦荡。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角落,宋卿长腿交迭,膝上放着薄笔记本,她虚握着钢笔轻轻敲着桌面,从容不迫地说:“勘察、设计和施工每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具体结论要等调查组的调查报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在座所有人都有责任。会议室霎时寂静,老狐狸们率先打破僵局,转眼商讨起抢险救灾的任务,刚才的争执瞬间雁过不留痕。顾十鸢推了下宋卿的肩,“行啊,宋总监。”到底是穿同条裤子长大的青梅,她忍不住想笑,但碍于场合严肃,只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惹得周院长赶忙瞪她几眼。这场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散会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加班的员工也散得干净,几个领导商量着出去加餐。宋卿推辞不去,顾十鸢紧随其后拒绝,其余人也不想落得没趣,自顾自聊起其他事儿。顾十鸢打了个呵欠,用活页夹拍怕宋卿胸口,“宋斯年在苍溪救灾,你还跟着去,那这周末我们家知意宝宝不又是孤零零一个人?”空调风呼呼地往外送,程晨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宋卿淡淡地瞥了眼,关了耀眼的大灯,留了两盏昏暗的壁灯,低声说:“她这周末有围棋课。”“啧,现在小孩子压力真大,有家都回不了。”顾十鸢耸耸肩,眉梢轻挑,“周院长腿不行受不了寒,检测院上下估计就我能挤出时间。”她还说:“英雄嘛,怎么能老让你们兄妹当。”宋卿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如昙花一现般惊艳,懒懒地睨了她一眼,“行。”顾十鸢笑骂了她两句,便说要打电话给景女士报备行程。
宋卿回办公室,轻阖上门,仰了仰酸涩的脖子,从堆积如山的文件报告里,翻出了苍溪县的设计方案,拿着笔和草稿纸重新验算了一遍关键数据。结果有偏差,但基本上没有问题。她伸手去拿咖啡,纸杯表面凝起水珠,但入手触感很凉,冰块还没融化完,想必咖啡也并未放置多久,宋卿眼神微暖,轻轻抿了一口,冰美式特殊的酸涩苦味瞬间侵占了味觉,她脑子里那根线绷紧了些,又强撑起疲乏的精神。算来,她大概有两天没怎么睡过觉,太阳穴抽得厉害,眉心也始终轻蹙着。又过了几分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颤动。宋卿拾起手机,躺进老板椅里闭目休息,两三分钟后睁开眼睛,指尖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闻奈:【想你了。】宋卿咬了咬唇,心悸得厉害,斟酌着用词:【对不起。】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宋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听得“叮咚”一声,她忙睁开眼睛看。闻奈:【收回去。】闻奈:【气鼓鼓jpg】宋卿弯了弯眼睛,安安静静地瞧了许久,挑拣出一个给嘴巴关上拉链的表情包。宋卿:【姐姐,我想带你看看冬天的江城。】闻奈:【批准。】程晨揉了揉眼睛,开门,关门,面无表情——“我疯了,我瞎了,我要死了。”救援物资车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停在了环宇大厦楼下。“动作快点!”各个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指挥着司机往厢车侧面挂上横幅,最后再搬运些零星的货物。面对苍溪县的援助行动,周院长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伸手重拍了顾十鸢的肩,严肃地说:“这次你要带好队伍,检测院的荣誉都系你一人之身。”顾十鸢心里暗自肺腑:都什么时候了,还改不了文绉绉的毛病。但是她面上不显,轻蹙着眉,冷着脸说:“请院长放心。”她倒是想和颜悦色,可惜心事重重,实在谄媚不起来。也幸好她平日里高冷的人设立得不错,周院长挑不出毛病,满意地颔首,随口说:“好,有信心是好事,但是要注意安全,你知道的,我年纪大了,明年就要离休,检测院始终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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