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无不惊恐,陈最直接破口大骂——“我草!神经病啊你!”闻奈的手臂垂在身侧,鲜血从指尖淌下来,一滴滴砸在地面,像绽放的红梅,“我威胁不了林先生什么,但若宋卿死了,我绝不独活。”她的眼眸很亮,像耀眼的星星。闻奈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陈最便觉得,这些人欺负够了她。宋卿啊宋卿,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快要碎掉了。——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余叔只能妥协,但并未直接回南城,而是在苍溪县住下来,等待闻奈情绪平复。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余叔带来的保镖也尽数参与了救援行动。闻奈包扎好伤口以后,受不了陈最唠唠叨叨,承诺每天都会来医院输液治疗。在宋卿失踪的第十天,宋斯年不舍昼夜地转移群众,企盼早日结束平乡的任务。近三天的天气都很好,晴空万里,直升机使用的频率大大升高。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但为了博眼球和流量的媒体却唱起了衰,记者把宋卿与谢峰塑造成了抗洪救灾的英雄人物,却直言不讳地说道:“虽然救援一刻不停,但接近十天的断水断粮,雨水淋湿衣服又被体温烘干,如此反复,饥寒交迫,我们很难持有乐观的态度”苍溪县的洪灾本就牵动人心,遇难死亡的人数超过三位数,掀起网络祈福的热潮。这样的报道横空出世,属实挣得一波流量,网友们扒出两名工程师的履历,关注的重点逐渐跑偏,有人质疑宋卿如此年轻,怎么担起总监重任,也有人据理力争,称赞她年轻有为。这件事上了民生新闻,登上微博热搜榜单,如论如何都瞒不住了。顾十鸢在宋卿出事当天就回了苍溪县,并不被允许接近原始密林,只能每日守在酒店打探消息。也幸好,环宇有直升机参与救援,她能很轻易了解到进程。这天,她接到景女士电话,心里咯噔一响,手里动作踟蹰起来,犹豫再三,咬牙接通。电话那边是宋家父母濒临崩溃的哭声,“十鸢,怎么怎么没人通知我们,我们从网络上看到的消息,宋卿呢?!宋卿呢?!她究竟怎么样了?!”景女士在一旁劝慰,也是着急得不行,催她快坦白。顾十鸢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宋家父母几近晕厥,好半晌讲不出话来。另一边,闻奈在直升机上,接到了陈最的消息。他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语气无比雀跃,“找到了!找到了!奈奈,我就说了,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了,你的人,怎么会”
闻奈怔愣了三秒,眼泪夺眶而出。她命令直升机掉头,安全落了地,还没来得及问,便被陈最拽着手腕拉走了。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陈最的话模糊在风声里,“她可真厉害,什么装备都没有,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在原始丛林里穿来穿去,谁都没找到她,是她自己背着同事走了出来,体力不支晕倒在大路边,被过路的货车司机发现了。”闻奈只听着他说“背着同事”,便无比心疼,见她的心迫切起来。宋卿躺在担架上,被喂了点葡萄糖水,缓了半小时才睁开眼睛,环视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闪光灯亮起来,很快被呵斥声淹没,谢峰笑嘻嘻地说:“宋老师,我们这次真是出名了。”“让让,让让!”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人群。还没等宋卿反应,闻奈就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圈住了,声音颤抖,尾音带着哭腔,“让我抱抱你。”宋卿咧开嘴唇笑,环抱住她,不停说:“好了好了,我在呢。”“全身软组织挫伤,胫腓骨骨折,以及伴有严重伤口感染。”顾十鸢沉声道,拧开了保温桶,舀了小碗筒骨汤出来,“好好休息吧你,没有十天半月出不了院,诺,顾仙女出品,必属精品。”宋卿靠在床头,后背垫了软枕,脸颊的伤口缝了五针,覆了层白纱布,整个人瞧起来有种琉璃般易碎的气质,“好喝,要是不放葱的话就嗯?”她挑了下眉梢,手指上勾着刚解开的九连环。顾十鸢低着头,瞥见汤面上碧绿的葱花,明显怔愣住,摸着鼻尖说:“晓得了,晓得了,明天不给你放。”宋卿懒洋洋地应了声,低头摆弄起金属环。天色渐晚,玻璃窗框住夕阳的余晖,三四楼的高度,探出银杏树泛黄的尖儿。“快秋天了。”宋卿轻声道,肩上似乎摞了层迭的疲惫。她住的单人病房,无人应答时,便会显得十分冷清,特别是当屋外疾步掠过几名护士,安静之后,独属于医院的冷寂迅速蔓延开。她生出一点违和感,偏过头,看顾十鸢坐在沙发上发呆,说:“你怎么不说话?”顾十鸢双手撑着脸,挤出脸颊的软肉,睁大眼睛显得无辜,“我就是这么个高冷的人设。”话虽如此,但顾十鸢在她面前从来不憋着性子。宋卿瞥她一眼,笑说:“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她本以为顾十鸢会反唇相讥,没想到她只是身形微滞,沉默下去。两三分钟后,顾十鸢叹了口气,说:“哎呀,医嘱都说了,让你好生静养,好生静养,怎么还这么多无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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