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暗暗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强迫自己抬头。抬眼间,猛然撞入宋祈年那双深究、审视的瞳眸。许柚心里一咯噔,她这才后知后觉出刚刚说的那句话有歧义——好像宋祈年,就是她说的那只猫。“这不是还知道我的名字吗?”少年眉梢沉下,唇微勾,似笑非笑,“所以前几天就是故意的了。”许柚怔怔地眨了下眼。他这话是在……怪她几天来不与他打招呼?可是明明是他对她视若无睹,她几次三番想要上前跟他破冰,是他故意装看不见的。许柚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我没有。”近乎苍白的解释,不欲多说。宋祈年静静盯着她数秒,才扫了眼那几袋猫粮,“小猫情况不太好,最近不太吃得下猫粮。”许柚抬眼,“小猫怎么了?”宋祈年:“病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一点停留。不远处又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有少年散漫的嗓音,桌子凳子又被他们打闹地乒铃乓啷地一顿响。仿佛这几日的冷战,还有刚才她有意的别扭,对他而言都无所谓。许柚胳膊肘下枕着三袋猫粮,沉甸甸的,上面印着的小猫图像活泼可爱。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把猫粮装进书包里,准备晚上带去。不管怎么样,小猫还是要看的。她当初说跟宋祈年一起养并不是嘴上说着玩玩儿,既然说要养了,就得担起一份责任。晚自习放学后,许柚慢腾腾地收起书包去了宋祈年的出租屋。那夜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仿佛得了后遗症,许柚经过那个巷子口时,脚步走得极快。多停留一秒都拒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狗追。前些天下了雨,小巷子前水窟窿一片泥泞,最后一段路程的青石板又打着滑,许柚险些没摔倒。她跺了下脚,甩掉脚底板的泥。上面是塑料板搭成的挡雨棚子,周边不少租房的人下雨天会在这里滋源来自企鹅群要而无要死要死幺儿整理晒衣服。撑着棚子的竹竿不知用了多少年,风吹日晒,俨然成了老古董。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头顶的竹竿蓦地“乌拉拉”一片响,如碎石滚沙,声音越来越近,逐渐逼来。许柚拍着小腿的手一顿,短暂的大脑空白后,还没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潜意识里的求生欲望便促使着她狂奔。
拔腿就跑。快一点,再快一点……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竹竿、薄木板棚子、衣架子,吱呀一声断裂,噼里啪啦地倒塌下来!许柚瞳孔微缩,突然肩膀被人一揽,以极快的速度将她从危险中拽了出去。也因躲闪不及,那条胳膊被木板炸开边的刺头划出一条血痕。背后“轰”地一声巨响,许柚眼睫被蒙上一只手,震耳欲聋间响起一道强大安心的声音:“许柚,闭眼。” 受伤意外发生得突然,动静也大,惊扰了周围的租户起夜查看,没一会儿就给报了居委会,要一个说法。原来这片顶棚半年前就出现了一次意外。当时下面正路过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若非有好心人将两人拉了出去,怕又是一桩令人痛心的事故。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管辖这片居民区的人依旧不作为。租户们这次直接报警处理。巨响消失,空气中的浮灰消散,有惊无险。许柚仍心有余悸。心情和呼吸还未平息下来,在看着少年淌着血的胳膊时,心脏又是一跳。少年肤色本就冷白,衬得血色鲜红骇人。那条血痕自胳膊肘往下延伸,足足一指长,皮肉绽开,不停往外渗着血。看着都疼。“你受伤了?!”顾不得几日来的冷战,许柚一把托住宋祈年的胳膊,抽出一包纸巾想给他擦去血迹,却又不敢妄动,怕他疼。手就这么定在半空,手腕累得发酸都浑然不觉。胳膊处如针扎一般地疼,宋祈年却只睨了一眼,唇角勾起:“没事。”随即接过许柚那包纸巾,他抽出一张擦着血,动作粗鲁干脆,毫不怜惜。态度随便到他这条命跟垃圾一般,疼就疼,感染就感染,死了也无所谓。他声音波澜不惊,像没有痛感,“好了。”许柚愣愣地看着他一番cao作。……好了?这就好了?她不知从哪窜出一股无名火气,更多的是愧疚、懊悔、不甘、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命运的大手像是扼住她的脖颈,让她不得反抗,要她眼睁睁看着,清清楚楚地认识着——宋祈年又救了她一次。许柚啊许柚,你拿什么还,你凭什么还,你永远也还不起。那夜撞见宋祈年与林笙的难过和怨怼,梦境中宋祈年骗她的委屈,几日来的冷战与别扭……此刻全都被强制性地打散。她好像没什么底气去质问他与林笙。是他救了她,不是他欠了她。许柚长吁一口气,抬起眼,伸手拽住宋祈年另一条没受伤的胳膊,坚定道:“你跟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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