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乖,说话也和气,鲜少这么用不容置喙的语调命令人。“不需要,”少年语调懒洋洋的,“死不了。”“必须要去!”许柚声量高昂地吼了一下后,自知失态,脸红又羞恼。她垂下眼,欲盖弥彰解释一通会感染、会流脓腐烂、严重了还可能做手术云云的话,最后目光带了一丝乞求,说了心底埋了很久的话。“如果留疤了,我会很愧疚。”宋祈年目光下坠,落在女孩儿扯住他衣服的左手腕上,腕表后面也是一道疤。而后点了点头。许柚让司机载着两人去了医院,车上她给张妈打了个电话,说是同学受伤了,她陪着一起去医院,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挂断电话前,她特地小声交代一句:“别告诉我哥。”几近凌晨的医院只有急诊科的医生值班,偌大的空间,空荡冷清。好在伤口只是看着骇人,实则伤的不深。简单地消毒、包扎过后,医生嘱咐这一个星期都不要碰水,也别做剧烈运动,过些时候就会恢复。“谢谢医生。”许柚说。宋祈年身上套着白天的短袖,袖口撩到了肩膀,露出整条手臂。少年手臂薄劲有力,肌肉形状恰好其分,盘踞的青色血管延伸至手腕,若隐若现,充斥着淡淡的荷尔蒙。越看,那缠绕的绷带越是刺眼。许柚走在宋祈年身侧,出病房时,她突然回头问:“会留疤吗?”医生如实道:“不一定,看个人体质吧,有的人天生就是疤痕体,纸划拉个口子都留道疤。”那就是有一半的可能会留疤了。她的无妄之灾,却祸及的是他。许柚回去的路上,低着头沉默不语,一直到下了车走到宋祈年的出租屋前,仍未想好怎么开口。“我又不是要死了,”少年漫不经心地从喉呛溢出一声短促的笑,“至于那么伤心?”“一条疤而已。”他身上又不是没有。许柚:“你,真的不介意吗?”“嗯。”宋祈年自顾自从她书包里拿出几袋猫粮,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揣着,眉眼轻扬,略显玩世不恭,“大老爷们儿不在意这个,用邹北那狗的话说,这叫‘战绩’。”许柚紧绷的心弦稍稍放下来了些。经历了这么一遭,时间早就过了凌晨,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课,两人没多待聊。许柚只匆匆看了几眼小猫,见状态还可以,不多待回了家。一夜过去。翌日,刚刚结束午休。
安静的教室里,不少学生的脑袋没精神地耷拉着,小鸡啄米似的还在昏昏欲睡。去上厕所的吴萌在走廊一个漂移,脚下生风,刚进教室大门就河东狮吼一句:“家人们,特大消息,要不要听!”各个头点地的犯困,没几个人搭理,连许柚都还有些睡意朦胧,意识不是很清醒。见状,也就邹北和王书浩两个活宝活跃气氛,懒洋洋地带头鼓掌,声音要死不活的:“听听听。”“什么事啊吴代表,别卖关子了。”吴萌无比神气地“哈”了一声,誓要惊艳所有人,扬声宣布:“都听好了啊,下周一咱们学校——”“要办讲座了!!!”班级先是沉默一阵,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果真下一瞬爆发出惊鸣声,桌子腿晃荡地堪比敲锣打鼓。教室里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刚刚还耷拉着的脑袋,前转转后转转,嘴巴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高三紧张繁重的学习生活里,假期也少的可怜,一场讲座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一上午的自由时间。不亚于半天假了。在月考出成绩的这段压抑时间里,更像是一场缓冲剂,让人觉得舒心,可以喘口气。吴萌神哉哉地坐回位置上。许柚凑过去问,“真的吗?”“真的呀。”吴萌支着下巴,想到下周一上午都不用上课,嘴巴就咧到了耳后根,“我刚上厕所路过高三年级部办公室,听教导主任说的。好像是京北大学的一个女教授,呜呜呜教授真有眼光,挑到咱们一中来。”前排的王书浩回头,又犯欠:“搞得你很喜欢听讲座的样子,不就是因为不用上课。”吴萌拿书拍他的头,“要你多嘴!”京北大学,国内顶尖的学府之一,另一所是华清大学。去年许柚的哥哥许宴,就是以淮城理科前几的名次考入了华清大学的法学系。这两所大学都是在属北方城市的京北市,淮城是临港近海的南方城市,虽然二者都是一线城市,但路程得跨越大半个中国。一点都不近,来回奔波极其费工夫。许柚不解,“京大离淮城很远的,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办讲座?”吴萌:“不知道,可能咱们一中是省重点,跟京北大学有教育资源上的合作吧。”许柚思忖一会儿,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淮城一中在全国重点高中里也算排的上名,京大教授来办讲座不足为奇,往年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班上闹哄哄地没聊多久,预备铃已经敲响。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高中的体育课大多数是自由活动,一中也不例外。体育老师象征性地点个名,再组织男女生跑个一两圈热热身,就可以解散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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