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燕祁巍便再没来过慕清宫,宋卿明白他的难处,也借口染上风寒,成日闭门不出,带着黎儿在宫里待着。想来他如今有孕在身,张子然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芽冒尖,宫中一派新绿,很快便到了祭祀大典。
近些日子前朝暗潮涌动,皇帝陛下当朝贬斥以宋将军为首的朝中新贵,后又以调遣为由,将一些新上任的朝中官员派遣到各地,又将原本各县各城的大小官员召回京中,留住在京城外,等待分配官职。
如今已然入春,祭祀大典也逐渐提上日程。
祭祀大典乃前朝后宫之大事,又是燕祁巍登基后头年举办,尤为重要,为着此事,太后特意将宫内三人都请了过来。
“如今虽说皇帝后宫嫔妃稀少,但这祭祀大典尤为重要,为着江山社稷,也为了皇嗣着想,”李太后手捧瓷杯,染着凤仙花红的手指上戴着碧玉珠宝,她已年过半百,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像极了那盛开的红牡丹,眼眸微抬,“皇帝可想好如何操办了?”
燕祁巍与她并排坐着,闻言放下茶盏道:“今年雪大地滑,儿子想着不必叨扰母后,便由儿子与君后前往太行山祭祀,至于清贵君,他产期将至,就让他在宫中安心养胎,平安生皇子之后再说。”
“嗯,这样安排最为妥当。”太后微微颔首,鲜红的指甲捻着紫檀佛珠,缓缓抬眸,看着堂下坐在一旁安静不语的宋卿,言语里多了几分慈爱,“哀家瞧着清贵君也太过清瘦了些,生养孩子本就不易,你既怀着孩子,便将大皇子托付到哀家宫里来便是,皇帝还非推说恐扰了哀家清静,瞧瞧清贵君,脸又小一圈了。”
太后不赞同地瞧了一眼燕祁巍。
宋卿本还在犯晕,一听太后点他,连忙扶着肚子起身下跪,产期将近,肚子规模越发硕大,太医来正过好几次胎位都没转过来,夜里孩子又乱踢乱动,他已经好些日子都没睡好了。
谢双搀着宋卿慢慢跪下,只待他跪稳身子,这才回话:“多谢太后关怀,大皇子还年幼,顽皮不懂事,陛下也是为着太后凤体着想,怕大皇子冲撞了太后清静。”
“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呢,”太后摇摇头,目光落在宋卿身上,仿佛真是寻常百姓家心疼子女的长辈,“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了,快,还不快起来,你呀,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多谢太后关怀。”
宋卿垂眸赧然一笑,靠在谢双怀里慢慢起身,重新落座,君后望着他,也是满脸无奈:“你也的确太瘦了,可是厨子手艺不好?”
“回君后的话,是妾身自己脾胃不调,吃不下去。”
李太后摇摇头:“多少也要为了腹中皇子多吃些。”
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张子然饮过茶水,打量着宋卿的肚子忽然说道:“臣妾虽没生养过,但也见过人怀孕生子,这肚子似乎都没贵君的大。”
巧的是张子然刚说完这话,肚子里一对双胞胎皆是重重踢了一脚,只见紧绷的衣物之上突然鼓起两块鼓包,又忽然消失,紧接着肚腹颤动,宋卿抓着扶手指腹泛白,强忍不适扶稳自己晃动不止的大肚:
“许是……孩子体壮,所以显得格外大些。”燕祁巍嘱咐他不到孩子平安出生那一日,不可将双生子之事传到君后耳中。
“呀,贵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张子然故作惊讶,不等燕祁巍开口,贸然伸手抚按宋卿高挺的大肚。
他似是头一回摸孕肚,力道也没收住,骨节分明的大掌隔着衣物在宋卿浑圆硕大的肚皮上来回揉摸,掌根顶着腹底胎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用力往上顶了顶!
“唔!”沉重宫腔瞬间顶起,宋卿顿时胃里一阵翻滚,夹紧双腿,捂住胸口强忍恶心,“君后殿下……”
“是本宫鲁莽了,本想着替贵君按摩按摩,不曾想害得贵君不舒坦,”张子然眼底眸光暗闪,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又生怕燕祁巍生气,抬头看向他,似是想了又想,才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燕祁巍:“什么事?”
“请陛下准允臣妾在宫中照顾贵君。”
燕祁巍眸光一沉,抚上玉扳指,道:“贵君自有太医照料,你既身为君后,便该行君后之责,祭祀大典,便是你的责任。”
“陛下恕罪!”张子然匆匆跪下,膝行上前,道,“只是陛下,前些日子贵君在宫中晕倒已是臣妾之失职,产子一事极为凶险,陛下须行祭祀大典无法陪同,臣妾身为君后,更应该陪伴在侧,以防不时之需。请陛下准予!”
宋卿怎么会听不出他们的意思,君后在这,他生产时才极为凶险呢。宋卿小心瞧一眼燕祁巍,见他剑眉微蹙,想了又想亦是跪下,道:
“妾身多谢君后殿下关怀,只是祭祀大典,只能由陛下与君后二位亲力亲为,此乃国家大事,妾身怎可以一己身耽误国事。更何况产婆已经在偏殿住下了,太医院康太医也时刻照料着妾身的身子,还请陛下与殿下放心,臣妾定拼尽全力诞下龙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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