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全瞅他。到底你是东宫的总管,还是我?冯管家喜气洋洋看他:“小年轻就是好,这没个一时半会定是歇不了的,吴公公要是觉得无聊,我这儿有不少风月话本,不如趁着夜色正好,你我一起看看?”吴德全嘴角一抽:“……。”老不正经。林昭失忆后会变得那么浪,十有八九就是这位老管家教的。床帐内的抵死缠绵,直至黎明时分。萧寒烨要了热水给两人清理干净,沈庭珏钻进他怀里,肌肤相贴,满足地眯起眼睛,满是喜欢与依赖,迷迷糊糊地说了“累”,便沉沉睡去。萧寒烨看着他的眉眼,心头生出复杂情绪。自已向来不是定力差的人,几次三番缠绵,或许该怪罪于尝过一次滋味后的食髓知味,又或许不是。萧寒烨没有丝毫睡意,静静地瞧着沈庭珏的睡颜,凝视的时间长了,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年自已七岁,他六岁。苏州暴发洪灾,冲毁屋舍,流民遍野,自已跟着太傅前去赈灾,将流民都暂时安置到邻镇的一处善堂中。流民中,那些小孩子天真稚嫩,尚且还不知何为天灾,又有父母的庇护,在善堂中成群结队玩得无忧无虑。可林昭却不一样。萧寒烨初见他时,他正一个人抱着膝盖孤零零地缩在廊角处,安安静静地瞧着檐下雨珠迸溅。太傅在一旁唏嘘道:“那孩子是苏州首富家的小公子,可惜双亲如今都死在了洪水里,家财万贯也全冲没了,救他活下来的老仆在流民暴乱中为了护他,也走了,如今只剩下自已孤零零一个,着实可怜。”萧寒烨闻言只点点头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在要移开视线时,却恰好对上那孩子看来得眼神,眸光清澈,映着雨雾,湿漉漉的,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样可怜。萧寒烨忽然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刚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他一张小脸就自顾自涨得通红起来,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袖,手忙脚乱想行礼时,又紧张得前脚绊后脚,准确无误地摔进自已怀里,随即两眼一闭,毫不拖泥带水地晕过去。萧寒烨起初还以为是自已气势逼人把他吓着了,叫随行太医一把脉,才知道是饿晕的。为此,萧寒烨特意嘱咐善堂的管事多照看着他,没心情不想吃也得给他强塞点吃进去,免得又饿晕。
流民中,像这种失去双亲的孤儿,官府自会给他安排去处,萧寒烨也就没去cao心,谁料要启程回京那天,他趁人不备溜出善堂,在城门口蹲守自已,挡住车驾,扬言要追随自已,赶都赶不走,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异彩夺目。萧寒烨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想追随孤也可以,孤收你为暗卫。”林昭眼底一亮。萧寒烨道:“别急着答应,你知道暗卫是什么吗?”林昭嗯嗯点头:“我知道。”萧寒烨看他:“当暗卫要吃很多苦,也很容易没了命,你若是不想,孤可以给你安排个人家做去处,供你好好念书,安稳过日子,两个选择,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怕吃苦。”小少年眼底真挚又坚毅:“我想追随殿下!”萧寒烨被他眼神烫了下,甩甩袖子转过身:“随你。”林昭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片刻之后,跪地叩首,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欣喜与热切:“谢殿下。” 不好吃你还夹给孤转眼,都过去那么多久了,当年收为暗卫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清秀的少年,武功卓绝,办事可靠,从没有叫他失望,只是眉眼常常低垂蹙起,仿佛压着什么沉甸甸的心事,令他变得沉默寡言,不似别的暗卫那般开朗跳脱。萧寒烨认为自已在培养暗卫这方面,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并未一心将他们培养成无情的杀人工具。好在林昭如今失忆了,身上反倒多了少年人该有的蓬勃朝气,就是这份朝气很让人头疼。萧寒烨想,若非当年那场天灾,他本就该像现在这样,做一个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沈庭珏睡觉的姿势特别乖,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会睡着睡着就伸出一条腿架到人身上,顶多也就踢踢被子,只要给他重新盖好,再抱进怀里拍拍两下,便能乖巧下来,缩成一团,一觉睡到自然醒。萧寒烨将他整个圈在怀里,下巴抵着他软软的发顶,舒舒服服睡了过去。郡守府的厨子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吃的,翻着花样煎炒烹炸,东宫的暗卫吃相凶猛,拼命往嘴里扒饭,狼吞虎咽,像是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饭盛了一碗又一碗。东宫出来的两只狼也一样能吃,每只一顿得吃好几斤肉,喂不饱就一直嗷嗷叫,声冲云霄,吵得耳朵疼。郡守府的管家生怕它们吃不饱要咬人,只能吩咐下人再去外头买些肉回来,顺便让厨房再多煮些饭菜,那些个暗卫和玄虎卫,看着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个个凶猛狂野,吃顿饭跟在打家劫舍似的,根本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照这么个吃法,用不了多久,郡守府就得被吃穷。高郡守深深觉得,东宫这帮人才是真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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