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一生病,满院子的人都提起十二分精神,连打盹都不敢,十步守着一人,戒备森严,绝不给外人有可乘之机,沈庭珏用了药,昏沉沉睡过去之际,还强撑着睁大眼皮去看萧寒烨。萧寒烨用湿帕子给他擦擦颈间的汗,趴在枕边轻声问:“怎么了?”“多看几眼。”沈庭珏攥紧萧寒烨的袖角,实在撑不了,闭上眼睛,声音越说越小:“若是死了,化作鬼来找殿下时,才不会找错人。”萧寒烨:“?”这话乍一听像是要来索命一样,冯管家急忙热泪盈眶地解释,自家公子这是想与殿下续一段人鬼情缘,他真的,爱惨了殿下。萧寒烨又气又好笑,觉得等沈庭珏醒来后,有必要跟他促膝长谈下“自已对人鬼情没兴趣,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的话题。这时,吴德全急惶惶走了进来:“殿下,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城西那边出了事,房屋坍塌,豫王和尉迟统领等人被困其中,生死不明。“萧寒烨心头一沉,站起身来时发觉袖子被攥得死紧,扯了半天没能扯出,反而惹恼睡梦中的沈庭珏,嘟囔两句,眉目隐约露出凶蛮之色,用力撕拉一声,将半边袖子抱怀里,心满意足,重新进入一脸安详的状态。萧寒烨:“……。”唉,小祖宗。萧寒烨换了身衣袍,命暗卫守好沈庭珏,自已则系好佩剑出了门,途中遇上秦司岩,说道:“城西出了事,跟孤过去瞧……”剑影虚晃,萧寒烨擦着那掠来的强风,堪堪躲过要命的一招,凭空出现好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招招阴狠,奔着夺命来的。一大群毒虫黑压压飞来,将要冲过去护主的玄虎卫挡住,海东青破风冲到萧寒烨跟前,挥着翅膀将毒虫扇开。有笛声徐徐传来,显然是在cao控毒虫进攻,打散后又迅速缠成一团袭来,没完没了的。此处的游廊底下是一条河,上面漂浮着不少荷叶,廊顶在内力波及下被炸开,雨水溅过萧寒烨的眉眼,他腹背受敌,冰冷的眸中透着狠劲,还有舔血的残忍,强悍内力一扫,就能将人拍得脑浆都爆了。闪着寒光的匕首陡然出现,萧寒烨似有所觉,反应虽快,转过身拍出一掌时,那把匕首已经刺入了三分,血顿时从伤口中渗出。萧寒烨踉跄两步后退,直勾勾盯着秦司岩,冰冷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伤口处的刺痛瞬间绵延至脑髓,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玄虎卫深陷毒虫包围,余光见到此景,大惊失色:“殿下!”林府护卫听闻动静赶来,见满天毒虫乱飞,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喊“抓刺客”。萧寒烨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脚下没有踩稳,一头扎进了河中,海东青飞冲过去,爪子只抓下了一片衣角,急得直嚎叫,声音尖锐又刺耳,一下子就传到了东宫暗卫耳里,但他们又不敢擅自离开沈庭珏身边,思量一番,暗二命其余人护卫好这里,自已带了两个暗卫前去查看。游廊满地狼藉,廊顶都飞了,围栏也断了好几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没有全尸的身体,宋安石已经用药粉驱走了毒虫,正给玄虎卫挨个喂解毒丹,秦司岩在刺出那一刀后就清醒了,此刻被两个玄虎卫按地上质问,只觉自已百口莫辩。苏州多有水乡古镇,姑苏隶属其一,家家户户依水而筑,恰好应了诗中的“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河流在大雨下奔腾湍急,又与外界连通,贯穿全城,要找个人没那么容易,玄虎卫来回找了许多遍都无果。萧寒烨水性其实极好,但在受伤的情况下显然没法发挥,一沉入河底,就觉漫无边际的黑暗朝他吞噬而来,脑袋混沌,身陷水里,又回到了地上。沈庭珏像是在看被扒掉皮囊的妖物,惶恐又嫌弃地向后挪动了些许,逃离了他伸出的手,凭空掏出一堆黄符砸了过来,冷酷无情地叫他“滚”,坚决抵制“人鬼恋”,转身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太子殿下惊怒交加,一气之下神魂归位,猛地坐了起来,动作间扯到腹部的伤口,闭目缓了好一会气。 没有孤就活不下去夜雨淅沥,屋内却不凉,窗户紧闭,炉内除了点驱除蚊虫的薰香,还架着两个火盆,烧得正旺,也让人热得慌,棉被还盖了两条,萧寒烨后背都被汗湿透了,觉得自已没被捅死,也得被热死。房间陈设雅致又陌生,透过一层竹帘,萧寒烨隐约看见外间坐了个人影。男子长袖宽衣,不似普通百姓的装扮,手执名手题字的毛竹扇附庸风雅,腰间坠挂的玉佩,还是挑贵气冲天的货色,一股有钱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是听见了竹帘被掀开的动静,男子转过了头,将折扇搁在膝头:“伤口余毒尚未清干净,过两时辰就得换次药,东西搁架子边上。”萧寒烨脚步微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不免有些讶异:“谢少裴?”谢阁老有两个儿子,谢少裴便是其二儿子的独子。萧寒烨与他少时有过几次交集,性格相投,有着一样的潇洒不羁,若非因为党派问题,说不定早已成为知已好友,之后他去边关打仗,听闻谢少裴混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惜之余又有几分庆幸,少了个对手,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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