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沈庭珏才问:“殿下给他吃了什么?”“自然是好东西。”萧寒烨道:“权欲熏心,如今他话说得好听,却难保日后不会变,孤不得留个后手。”沈庭珏觉得很有道理,趴在他后背,伸手摸摸对方下巴长出来的胡茬,虚心请教:“那我是否也该学着点?”萧寒烨任由他压在自己背上,闻言感到了危机感,当即说:“学什么?孤怎么着也不会对你变心,别乱学,若换做你是那燕国皇子,孤定亲自把燕国打下来,连同整个萧国都送给你当聘礼。”“哦。”沈庭珏轻哼:“那我不是,就不配了吗?”萧寒烨冷酷地“嗯”了声,很自恋地表示:“你只能配孤,天底下谁能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沈庭珏眨了下眼,细细咂摸一番,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从来没有一个暗卫能混到他这个地步,着实值得载入话本,传为佳话,供后世传颂。 我合该对你关照有加天上一片云也无,瓦蓝色的天空高远澄净,萧承凛站在校场上,看着仍在cao练的一队队士兵。他文采不行,却是治军的一把好手,承桓帝将枢密院的兵暂交到他手里,重新整顿,这些兵虽然战力不弱,但能练出来补充给前线去真刀实枪厮杀的却不多,因此即便眼下不用被拉去打仗,萧承凛也不许任何人怠惰cao练,一直住在东山校场练兵。闻惊崆隔了大半月才见着人,当即拉去了醉仙楼喝酒。“禁军职在护卫京城,弱了会遭人窥伺,可战力太高了却也不行,练得过于精锐骁勇,被心怀不轨之人所用,反成其害,枢密院的兵也是同个理。”闻惊崆拿过两只玉盏,给他倒了一杯:“兵要练,但不可只费心在一方身上,得学会各方牵制。”“我这不是闲着嘛,跟文官耍嘴皮子我又不会,也就只能练那些个兵,说不准等调令下来,他们还能补给前线,帮皇兄打仗呢。”萧承凛嫌玉盏小,喝不痛快,直接拎起酒坛豪饮,反正这会也没人管。萧堇泓约了好些个文士去酒楼用膳,谢阁老要他一块陪同,多听多学,广交贤才,谢少裴不情不愿地上了景王府的马车,萧堇泓看他臭着张脸,好笑道:“怎么,在生外祖的气呢?”谢少裴倚着车壁,自嘲一笑:“我不过就是块朽木,祖父偏要将我当璞玉来琢,要不然这会,我还在游山玩水呢。”萧堇泓“哎”了声,抬手拍拍他肩膀,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不到时候,别急着妄自菲薄,你我年纪相仿,先前一块念书时,分明学得比我还好,若是肯下功夫,今春状元必定是你,不过现在努力,也不晚,外祖年老,谢家嫡出唯有你一个,自然是要靠你来接手。”他像极了苦口婆心的长辈,奈何谢少裴依旧一副对生活失去热爱的颓废样:“我平庸顽钝,可别指望光宗耀祖,入朝也顶多只能任个闲缺,混日子罢了,不比你,胸有大志,惯会折腾。”
萧堇泓没听出里头的嘲讽,正要再继续教他做人时,谢少裴已经闭眼假寐,明摆着拒绝交流。醉仙楼和红袖院是沈庭珏的地盘,城中又大多是伍家的产业,几乎遍布东宫眼线,萧堇泓每次谈要事只选在朱雀街那家古玩铺,前堂照常做生意,后院议事,侍卫会把内外都盯得严实,只有平常会见文人墨客,才会安排在醉仙楼。谢少裴给自己安了一个“冷漠寡言”的人设,全程对谁都爱搭不理。萧堇泓有心热络气氛,引荐他与那些个文士结交,奈何谢少裴不肯多做交谈,把场面弄得很是尴尬,气得萧堇泓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恨不得拎他起来狂揍一顿。苏砚在春闱后便被丞相调去了江城办差,半个月前才回来,和席承章推了好几次景王的邀约,今日不好再拂了对方的面子,落座后正襟危坐,伺候的下人在旁奉着巾帕请他们擦手。萧堇泓亲自斟酒:“这是私宴,都不必拘礼。”苏砚两人如今都是丞相的学生,不好随便站队,对于景王的屡次暗示,皆选择装傻充愣,萧堇泓不仅不恼,反而更加客气,表现出来的亲近仿佛只是出自于一片爱才之心。谢少裴看了眼,内心嫌恶至极。好会装好做作。萧堇泓说:“江城为东北供应粮草,今春田地开垦都是苏大人躬亲打理,若是今年能丰收,苏大人着实功不可没,本王该敬你一杯。”其他人闻言,也跟着举起酒杯。苏砚不敢坐受,连忙起身,双手奉酒,抿了一口,险些呛得咳嗽起来:“眼下北伐之际,粮草乃紧要物,为朝廷分忧是下官分内事,今日能坐在这儿讨得王爷一杯酒,便已是下官天大福气。”这话萧堇泓爱听,哈哈一笑,又亲自为他把酒满上。席承章不动声色地瞥了苏砚一眼,眸光微沉。好段时间没见,这书呆子倒是学会阿谀奉承了。谢少裴坐在窗边侧着身,出神地看着外头,格格不入,像是面前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窗外夕阳西沉,几只鸟雀飞过苍空,街道各处都挑起了灯笼,照得整座长安城繁华炫目,好似将他困在了一方精巧的棋局里,脱身不得。谢阁老知晓谢少裴在宴席上表现不佳,又是恨铁不成钢的一天,拿着戒尺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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