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她却在看到湘兰的第一眼时就明白了他的选择。那是个多美丽的女孩,清透见底、柔弱无依,视他为从天而降的英雄,满心都是崇敬、仰慕和依赖,她的身世低微正是他所需要的、迥异于妻子尊贵身份的最好的慰藉与补偿。于是,她露出和善的微笑,拉着湘兰的手温言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必拘谨,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景行不满父亲的专房之宠,她严词训斥:“庶母也是你能议论的?这就是你为人子的礼仪?!”弘毅心疼母亲所受的冷落,她倦怠地摆首:“我和你爹爹二十年的夫妻,湘兰和你们一般大小,我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九华默默半晌,低声道:“我真怀念小时候,在燕京……”她神色一黯,转瞬恢复了端庄大方的常态,微笑道:“那时候你爹爹郁郁不得志,有什么好了?如今好容易大展襟抱,你们该为他高兴才是。”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空帷寂寞,并自觉地与他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他得到新欢的补偿,不再愤恨她的背叛;她极力善待他的爱妾,弥补对他的歉疚。她与他避而不见,心照不宣。福慧忍不住劝她:“长主这是何苦?依奴婢看,都尉纳妾这事就是跟您赌气,您对戴娘子越好,他越下不来台,愈发生分了。倒不如使个性子撒个娇,都尉定能高兴些。”“怎会呢?”她疲惫地微笑,用脂粉遮去憔悴的痕迹,“妒忌争宠、妻妾失和是家门败亡之始,内宅安宁他才能后顾无忧。”湘兰照旧定省,她无奈地笑叹道:“你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还怕我会故意陷你于无礼么?”湘兰连忙摇头,嗫嚅半晌,犹豫地低声道:“我若不来,怎对将军说起您每日起居呢?”“怎会呢?”她一怔,“他向你问起我?”湘兰怯怯地摇摇头:“那倒没有,可是他……”“你多心了,”她温和地打断道,拉起湘兰的手恳切地道,“今后莫要再提起我,免得惹他不快。”“爹爹和您吵架了么?”九华担忧地问,“我方才正遇着他出去,他气得脸都青了,又很伤心的样子。”“怎会呢?”她长叹一声,“你小姨殁了,你爹爹心里难受得很,他一直把你小姨当亲妹子看待。”
“既这样,您为何不安慰爹爹?”九华更加担忧,“他刚才那样生气,是气您到这个时候都不肯留下他,还赶他去找戴娘子。”“怎会呢?”她哑然失笑,“我和他一样伤心,两个人愁眉相对又有何益?戴娘子是他心爱之人,定能让他高兴些。他生气,是恨苍天不仁,竟教你小姨红颜早逝。” 香奁梦断(六)湘君完颜宁唏嘘不已,捶床顿足道:“我真悔!昨日来求手书时,就该拉着您一起去的,这些话您要是对姨父说出来,他便不会去得那样遗憾。”邢国长公主仍是恍惚微笑:“不怪你,原是我无颜见他。”“姨母,您还不明白么?”完颜宁蹙眉长叹,“姨父开始时是生气,可后来早就想明白啦,只是和您生分了,又不清楚您的心意,不知道该怎样和好。我瞧福慧姑姑说得很是,您若是向他使个小性子,或者哭一场,他有了台阶下那便好了。”邢国长公主苦笑道:“我负了他,只消撒个娇便好了?”完颜宁更加叹息:“您何曾负过他?那些事都是先帝和陛下逼着您做的,他冷静下来之后也就想明白了。陛下猜忌,他一直都知道,也不会难过,只有您不信他,他才会伤心生气。您那时候就该告诉他的,否则他又怎知您一心向着他呢?”她顿了一顿,又轻轻握住姨母的手,柔声道:“您夹在陛下和姨父中间,两头受气左右为难,又想尽力保全他们君臣之义,只好舍弃自己。只是您这样委曲求全,反教姨父误会您无情,他后来和您生分,倒不是为了陛下教您做的那些事,而是以为您不在意他了。”邢国长公主极是惊讶,哑然道:“为什么?”完颜宁叹道:“您若在意姨父,又怎会护着戴娘子宠擅专房,还成天躲着不见他,见了面说不上几句话,又把他往戴娘子那里赶。这在旁人眼里是贤德大度,在他看来,却是您不在意他、不要他了,甚至是和陛下一样疑心他,所以冷待他。他哪里知道,您是以为他厌弃您,怕惹他烦恶,这才忍泪吞声自甘退避。”邢国长公主闻言,眼中慢慢泛起泪光,颤声道:“怎会这样呢……我自小读书,爹娘便告诉我,妒嫉怨恨乃女子德行之大亏,为人妻子应当善待妾室平衡内宅,不可争风吃醋叫夫君心烦……我……我做错了么?”完颜宁到底未经情事,一时也答不上来,思索了片刻,才沉吟道:“这话倒也没有错。不过我想,许是您和姨父的情分不一样。明德皇后早逝,世宗皇帝便一生不立皇后,姨父心里待您也是这样。只是戴娘子毕竟是他自己娶进来的,他自顾自伤心生气,却什么都不肯说,又赌气宠着戴娘子,那您又怎会知道呢,所以这事也不可全怪您。”邢国长公主只是神思恍惚地怔住了,一时凄凄微笑起来,竟比号啕大哭更显悲戚。完颜宁心下暗叹道:“难怪书上说‘亲极反疏’,我原先不懂得,竟然真是这样。姨父姨母正是彼此太过爱重,这才患得患失、当局者迷,都还以为是对方变了心,哪里晓得全是误会。”邢国长公主怔忡微笑着,脸上神色十分平静,柔声道:“宁儿,多谢你,总算教我明白了。朝闻道……”她似觉不妥,又轻轻抚了抚完颜宁柔嫩的脸颊,慈爱地道:“你和琼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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