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在采石矶大破金军,后来世宗皇帝趁机发动兵变,南征之事就此作罢,可如果金人上下一心死追穷寇,虞相公还能力挽狂澜么?你几次打败蒙军后,若蒙古君臣也猜忌内讧自相残杀,那你自然也成了中兴栋梁,可蒙古人是否兵变,岂是你可以左右的?所以张于湖才说‘殆天数,非人力’,国家运数非一人之力可定,连官家都感慨自己生不逢时,你又何必如此自责?”完颜彝听罢神色渐霁,轻轻点了点头。完颜宁察言辨色,知丈夫因积屈愤,一时沉郁自薄,现下虽想明了道理,但面对国家败落之象,终究落落寡欢,该想个由头转移话题才是,便佯怒道:“对了,李冲呢?我要去揍他一顿!”完颜彝大吃一惊,奇道:“为什么?”完颜宁道:“这人说会帮我照顾你,谁知你心事这么重,他却一句都不劝,只顾自己逍遥,你说气不气人?对了,我去烧了他的信!”完颜彝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按住她,反过来再三告诫务必将书信带给纨纨,完颜宁假作勉强答应,忽而又笑道:“这人好奇怪,为什么不托你带来?给纨纨的书信,自然是经手的人越少越好。”完颜彝被她一说也想起心中疑惑,便将昨日李冲与达及保的情景大致说了,完颜宁眨眨眼,嘻嘻笑道:“原来如此!”完颜彝讶然道:“怎么?”完颜宁笑得弯下了腰:“你一会儿翻墙,一会儿跳窗,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完颜彝怔了怔,恍然大悟:“啊!你是说达及保……这……那,那流风姑娘可愿意?”完颜宁笑道:“若不愿意,你待如何?”完颜彝正色道:“情爱岂能勉强,自然是劝他另择佳人了。”完颜宁轻轻一笑,偎进他怀中,柔声道:“流风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心里待她和纨纨是一样的,她若愿意,我来想办法,既要让他们俩得偿所愿,也不能让官家怀疑你我。”完颜彝点头笑道:“辛苦长主了。”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长主!”完颜宁忙跳下床整衣拢鬓,掩唇悄笑道:“说曹cao,曹cao到!”完颜彝神色窘赧,走到镜前正了正发髻,还未及回身收拾榻上衾褥,已见妻子打开了门,流风走进来瞪大了眼睛惊道:“将军还没走?!”视线又落到凌乱的衾被上,脸上登时呈现出了然之色。完颜彝涨红了脸,又不好分辩,只得低头道:“这就走了!”流风忙道:“都尉小心些,还是从来路回去吧。”完颜彝听她改了称呼,越发窘得手足无措,匆匆与妻子道别而去。完颜宁目送他夺路而逃,抿嘴笑着坐到妆台前,捧起丈夫新赠的铜镜自照花容,心中偷笑道:“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可惜今天来不及了。”流风也跟过来,用一把小角梳轻轻梳理她瀑布般柔亮的长发,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道:“长主,我去煮碗药吧。”完颜宁一愣:“什么药?”流风红了脸,尴尬地道:“那个……是从前仆散将军特地请太医为大长公主配的方子……温补调养,不损身体……”见她困惑地蹙起秀眉,只得把心一横:“长主,咱们来之前福姑姑嘱咐我,万一……天明后务必看着您喝了……”完颜宁极力思索,终于醒悟过来,羞得连腮带耳一片通红,顿足道:“我……没有!”流风将信将疑,哆哆嗦嗦:“长主,您可得想清楚……”完颜宁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想什么呀……没有!”流风这才信了八/九分,看她这副娇羞神态一如当年帐中偷看“今宵好向郎边去”的小女孩,大着胆子悄声笑道:“那您又挑灯夜读,和都尉看了一夜的兵书?”完颜宁又气又羞地横她一眼,忽然计上心头,煞有介事地笑道:“非也,他昨夜给我讲了个的故事。”“什么故事?”“他说昨天有个人见了咱们就闷闷不乐。”完颜宁忍笑打量她的神色,“你想啊,国公府的侍女要出嫁,只要主母点头就行了;可禁苑的宫人要出宫,长主说了还不算,非得有天子的诏命才行,你说他怎能不焦急呢?”流风一开始莫名其妙,听到后半段,已然反应过来,一张俏脸红了又白,拉着完颜宁跺脚急道:“长主!”完颜宁挽住她笑道:“咱们小时候说过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定教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流风急得团团转:“我不是,我没有……”完颜宁露出儿时的表情,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知道你‘没有’,你只是和他一起看兵书……”流风差点哭出来,赶紧告饶:“我跟他不是什么有情人,也不想成眷属!我就是一时贪玩,让他教我骑马,只学了一个多时辰,没了!”完颜宁见她神态不似忸怩,也收起顽色,柔声道:“你不喜欢他?”流风摇头如拨浪鼓,完颜宁促狭笑道:“你可得想清楚……”流风悔不该调侃这牙尖嘴利又睚眦必报的小主人,哭丧着脸道:“长主饶了我吧!”完颜宁点点头:“那便罢了。对了,这几天别出去,免得见面尴尬。”想了想,又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留心着。”流风双颊微红,低道:“我是个寻常人,也不想高攀才子英雄,只要有份正经营生,人好些、性子好些,能朝夕相守,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完颜宁听了,半晌没言语,末了,叹息道:“你是个灵透人,依我看,这世上的人,大多不及你。”完颜彝回到营中,就听达及保说移剌蒲阿点将议事,忙赶去中军帐,到了才知并无兵事,只是做样子糊弄钦使,不由大是反感。闲扯了一阵子,长公主果然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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