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鸡鸣,傅静思转过身——黄昏下,墨瓦飞檐,灯笼点挂,一座座吊脚楼矗立在层层山峦间,如一副点缀着烟火与迷雾的工笔画。傅静思有些意动,手掌握了握登山包的背带,随即镇定下来。不急,他告诉自己,这里不过是此行的中转站,后面还有更美的风景。于是傅静思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寻找他之前订好的民宿。行至深处,撞见一位穿着苗族服饰、背着背篓的妇女cao着滇普问他住哪儿。傅静思客气地回答道:“谢谢您,我已经提前订好了房间。”四月并非滇省的旅游旺季,但当地人看到傅静思这“背包客”的打扮,也不觉得稀奇,反而极热情地指点他去民宿的路线。靠着一路问路,傅静思终于在天黑之前,提着行李箱艰难地爬上半山腰,找到了他之前预订好的民宿。民宿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健硕,肌肉虬髯,见傅静思满头大汗地推开门,便知道他是今晚的房客。“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好派人去接你嘛。”老板接过傅静思的行李箱,帮着他把背包脱下来放在客厅的藤椅上,又顺手给他递了瓶矿泉水。傅静思吨吨灌下一整瓶水,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我没想您家到在半山腰上,爬一半我就后悔了。”傅静思笑着说道。他环顾整间屋子,也没看到第二个人,心想就是给你打电话,你也派不出什么人来接我吧。办理好入住后,老板亲自提着行李箱,将傅静思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屋,并嘱咐他过会儿下来吃饭。傅静思点头应下,在房间里稍微修整了一下,就下了楼。这间民宿极富有当地特色,整座房子都是木头和竹子共同搭建的,家具和内饰也是古朴的手工制品,傅静思订房间时便想着,要是有工艺品出售,走的时候一定要买几件当做纪念。时值春令,八点多天就黑完了,外面已是灯火阑珊,老板正坐在小板凳上烤肉。傅静思坐了一下午的车,一闻到肉类碳烤后迸发出的油脂香气,便自动自发地拎着把小凳子,坐在了火炉对面。老板顺手递给他几串竹签烤肉。山里人自家养殖的黑猪,肉质劲道,绕齿留香。傅静思囫囵吃完几个串儿,又喝了口茶,感觉饥饿感减轻了很多,这才慢悠悠的和老板搭话。“叔,最近游客很少吧,我在寨子里晃了一圈,没看着几个人。”
“是嘞,四月份,还没到旅游旺季——但还是有一些,白天都出去玩啦。”“咱们寨子里有向导吗?我想去看望天树。”老板往炉子里添了几颗碳,顿时火花飞溅,傅静思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用不着向导,寨子后面就是望天树景区,政府开发的,有树冠走廊,你不怕高的话可以走上去看看,门票只要八十哩。”老板翻动着手上的烤串儿,好心指点傅静思,他觉得这个明显是大城市来的青年有些人傻钱多,景区哪里还用得着向导?多和路人问上几句就能找到位置。傅静思知道老板的好意,可他要去的地方……确实是需要一位当地人做向导。傅静思斟酌着语气,试探性地说道:“叔,我是想去更深入一点的地方……我想亲眼看一下神树。”老板怵地看向傅静思,立即拒绝道:“不行!”“不是不让你们外地人去看神树,”他解释道,“神树长在雨林里面,太危险了,寨子里很少有人能深入那里。”望天树,别名擎天树,一种生长于滇省热带雨林里的大乔木,高约40至60米,其树叶可解毒。被称为神树的那棵望天树高度则达到了惊人的108米,并且还在持续生长,是国内有记载的最高的树,被当地人信奉为神灵。傅静思此行的目的,便是去探访这棵神树,幸运的话,他会为神树画一幅画。“我可以付钱。”他说。老板有些恼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年轻人。雨林比你想象得更复杂,春天很多野生动物活跃,没有人有把握带你进去。”傅静思还想继续争取,就听到吊脚楼的木门被人砰一声撞开。一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穿着传统苗疆服饰的俊朗少年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在老板气急败坏的吼声中,少年笑嘻嘻地把大门关上,大喇喇走进客厅,也坐到了火炉前。“不要凶嘛老爹,没把蚊子放进来。”滇省多蚊虫,因此吊脚楼里四处都点着熏香,少年一边把身上叮当作响的银饰往下摘,一边觍着脸凑近老板,试图去拿烤好的串儿。老板骂骂咧咧数落他几句,还是把一大把肉串塞给了少年。“小讨债鬼,这么晚才回家,下次不给你留门。”少年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后脑勺,几束彩绳编成的细细的辫子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弹跳了几下。“不给我留门我就使劲撞开。累死我啦!几个游客要拍什么七彩滇省苗疆少年的写真,硬拉着我在景区里摆拍了一天!钱没赚几个肚子饿扁了,唉。”他大口撸着串,夸道,“好吃!当年你就是用这手艺骗了我妈!”眼看着老板和少年又要进入下一轮的家长里短碎碎念念,傅静思赶紧见缝插针,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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