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年果然上套,他本就坐在傅静思旁边,这会儿转过头来,使傅静思清楚看到,他的高鼻深目里带了一点迤逦的异域特色。——少年是个混血儿,并且大概率是高加索人种。傅静思常年作画,观察力极强,立马就得出结论。想到刚刚他称呼民宿老板为老爹,傅静思猜想,少年的母亲应该是个外国人。吊脚楼里暖黄色的灯不算很明亮,摇曳着的火光更是给屋内增添了浓厚的阴影,但少年并没有城里人那么严苛的边界感,他穿着彩色的民族服饰,如小鸟般活力十足,大大方方地靠近傅静思,眼神流转,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他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感兴趣地接道:“我在外面听到你说,你需要一个向导。”“是的,我需要一个向导。”傅静思回答道。“你要去看神树。”“我要去看神树……我会付钱。”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问:“你能付多少钱?”傅静思沉吟道:“我可以付很高的价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成交!”少年欢快地应下,他向傅静思伸出手,“那么我就是你的向导了!”傅静思一怔,但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小混蛋翅膀硬了是不是?”老板怒目圆睁,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拍向少年的头顶,把端坐在小板凳上的少年打了个趔趄。“痛痛痛痛!”少年差点被老爹一巴掌拍下板凳,手慌乱扶住一旁傅静思的手臂,这才稳住了身形。父子俩谁都没注意到傅静思突然难看起来的脸色,正围着火炉吵嚷,就听傅静思平静又掷地有声的声音:“你需要多少钱?如果我聘请你做向导的话。”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坚定,老板愣怔了一下,没有再次打断。“两万。”少年同样平静地说道,早在门外他听到傅静思会付钱时候,就想好了自己需要的报酬,“我要两万,可以吗?春天的雨林很危险,但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这里也只有我能保证你的安全。”“成交。”这回是傅静思先伸出手,少年很快便握了上来,两人迅速达成约定。少年的手温暖干燥,掌心并不如傅静思柔软,指腹和关节处有粗糙的茧,比傅静思常年握画笔的手还要有力。“爸爸,我们需要这笔钱对不对?”傅静思留意到,少年换了一个更为亲密的称呼。弥漫着食物诱人香气的吊脚楼里,少年浅色的瞳孔在火光下显得异常灵动,他将手轻轻搭在父亲结实的胳膊上,极温顺地说道:“爸爸,你相信我,我可以平安去到神树那里。”粟千古寨位于高海拔地区,多晴少雨,远离城市光污染,肉眼可见银河。傅静思住的房间带有一个阳台,此刻他正卧在躺椅上,放空思绪,静静欣赏着满天繁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少年俏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傅静思微微偏过头,看见已经换下传统苗服的黑皮少年正趴在阳台的隔断处,笑容灿烂的看着他。“嘿,我的房间在你隔壁,阳台是连着的。”星光映在少年漂亮的脸庞上,傅静思心猛地一跳。“过来。”他说。少年一点儿也不故作娇羞,单手撑在一米多高的阳台隔断上,像只矫健的黑猫,顷刻间就落在了傅静思这边的阳台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傅静思忍不住想,少年脚下是不是也有猫科动物的肉垫。柔软的、粉红色的肉垫。 初入雨林傅静思的生物钟很稳定,六点多天刚亮他就醒了。他先是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等倦意完全消散,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昨晚上,傅静思和少年断断续续聊了会儿这里的风土人情,等他意识到夜深该休息时,回头一看,少年早已蜷缩在躺椅上睡着了。傅静思推了推少年的肩膀,想叫他回自己房间去睡,少年却不耐烦地嘟囔了几句,皱着眉把脑袋往胳膊底下藏,蜷成了一颗猫球——他真的很像猫,半夜偷偷潜进客人的房间调皮,困了就自顾自睡去,不管别人怎么想。傅静思从柜子里抱出床毛毯给他盖上时,少年已经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所幸四月份的天气并不冷,两人一个在房间一个在阳台,分享了这个静谧的夜晚。傅静思收拾着要带进雨林的物品,他行李实在有些多,特别是一些绘画材料难以取舍,正纠结,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转过身——绣着繁复花纹的毛毯垂落在地板上,昨晚搭着它酣睡的少年双臂伸直,双腿前蹬,用力舒展着身体,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脚趾绷得极紧,足弓如芭蕾舞演员一般高高绷起,脚心一切正常,并没有猫咪的脚垫,这让傅静思有种说不出的淡淡失落。黑色皮肤的少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展完的四肢慵懒垂下,浅色瞳孔笑盈盈地望着傅静思,说道:“早呀,老板。”“早。”和留宿客房的猫咪打完招呼,傅静思继续收拾起行李。少年一点不认生,大大方方走进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老板,老板你姓什么?难道我要一直叫你老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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