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两位师兄略有恍惚,走廊里已经贴满了红色的‘福’字。他们两人的房间门口也特意贴了对联,都是“春华秋实朝夕平实,夏凉冬暖早晚安康,横批:四季平安”。两人对视,险些落下泪来,他们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医馆里的一个进修生见到两人,便说道:“你们倒是醒来得刚好,赶紧的,等一会儿便是除夕宴,现在赶紧来帮忙。”来不及感伤,稍稍垫了肚子的两人便被指挥得昏头转向、脚打后脑勺。二人捧着碗被按在程薄荷一侧,另一侧是程大黄夫妻及程白术。程薄荷举起小酒杯,里面装的是他自己酿的人参茯苓酒,两位师兄连忙放下饭碗,举起面前的小酒杯。程薄荷环视饭桌一圈,饭桌上的人除了程家人,还有几个没有家人的徒弟、进修生等,每一个都认真地看着他。程薄荷说道:“苦辣酸甜去,悲欢荣辱零。为人存厚爱,诸事感温馨。我程某今年八十有六,也不知有几个除夕能过……”其他人正想劝阻,在这节日上就没必要说晦气话了吧?程薄荷一挥手,继续说道:“我一生别无所求,只求扬程氏针灸之名,却不想害我两位爱徒遭逢大难。但错的是棒国的资本家的,并不是我们,我已经向政府申请,将我程氏鬼门十三针作为非遗传承项目,并且会录制视频,以备不时之需。”没人敢问这个不时之需是什么时候,全都安安静静地看着程薄荷。程薄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我程薄荷此后不入棒国半步,不治棒国一人,不教棒国一技!”而作为此次事件的当事人和受害者,大师兄、二师兄和程白术三人即便不说,他们内心早已达成共识,死都不去棒国,死都不会治疗棒国人,更别说教授棒国人针灸一道。他们才举起酒杯,程薄荷就说道:“好了,都吃饭吧,好好一顿年夜饭,没必要搞成誓师大会。”程薄荷不强求其他人发誓,桌上其他人却都默契地达成一致。程薄荷为人开朗大方,除了鬼门十三针,其余的针法是毫无保留,悉数传授。遇到这样的老师,哪个学生不喜欢?桌上气氛一下子便欢快起来,程家没有餐桌上不能说话的习俗。觥筹交错间,带着央台春晚的声音,越发的热闹。吃完饭后,几个进修生帮着保姆一起收拾餐桌。程薄荷则是带着其他人转战茶室,窗外时不时有烟花绽开,绚烂夺目。要是一直这么持续到零点,这便算守岁结束。这对向来养身,早早就睡的程老爷子已经是极大的破戒了,他更是不会熬通宵,也不允许家人徒弟们熬通宵。为了过节,耗上阴血,程薄荷觉得这并不划算。只是,将近零点时,大师兄突然开始抽搐起来。起初只是轻微的手掌抖动,大师兄第一时间发觉,立刻按住自己的手。大师兄觉得自己能抑制住,毕竟已经三天没发作了不是吗?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等师父去睡了就行……可他想再坚持,身体却坚持不下去了。许是过了很久,又或者是过去三分钟,大师兄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一瞬间他便失去意识,直接从桌子上翻倒在地,浑身不住地抖动抽搐,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其他人一惊,一看大师兄这模样,就知道对方是毒瘾发作了。
二师兄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子抱住大师兄,不管其他人在场,直接翻出两指粗的麻绳牢牢地捆住大师兄。然而大师兄反抗得厉害,他快要按不住时,程白术立刻出手,三下五除二帮二师兄捆好大师兄。程薄荷面色难看,却说道:“把针取来。”程白术不敢反抗,直接将兜里的针和消毒棉片掏出来。程薄荷见状,说道:“你们这都准备得挺充足的啊!”二师兄能随手掏出麻绳,程白术能随手掏出针灸针和消毒棉片,说他们毫无计划那都是侮辱别人的智商。程白术低着头,不回应。他只是习惯了随身携带而已,但他也怕大师兄毒瘾发作,还好,至少年夜饭上没有,不然年夜饭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程薄荷借过针,说道:“你们给我背口诀。”程白术和二师兄对视一眼,齐声开始背诵:“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一一从头逐一求,男从左起女从右,一针人中鬼宫停,左边下针右出针……” 杂事程白术和二师兄背诵得快, 程薄荷下针也快,布满老年斑的手枯瘦却有力。即便程薄荷已经许久没有施针,但他的进针快准稳狠, 调针更是不断引动梳理大师兄体内混乱的气息。仅仅第二针,大师兄身体的抖动便慢慢平缓下来。及至第四针, 大师兄已经平静下来, 似乎陷入深睡眠中。起身时, 程薄荷身形有一瞬间的摇晃,程白术立刻上前扶住程薄荷。十三鬼针施术时,需要耗费针灸医家大量元气和体力,这对上了年纪的程薄荷来说是个负荷。程薄荷喝着茶,缓了一会儿,问道:“白术, 你第几针能让决明平静下来?”决明是程薄荷给大师兄起的字, 既是中药名,又是对大师兄的期望,坚决明心。程白术回道:“不及爷爷功力,需要八针。”程薄荷微微皱眉, 他觉得八针才能压住决明的症状, 有些慢了。他便说:“日后还需好生学习。”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