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冬直觉这件事和纪宁关系不大,梁景新和那贵人才是关键。他站在思索许久,不见房中人有动静,回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一盏茶解渴,视线却暗暗在魏鱼脸上徘徊。那人坐在床边,打开衣裳包袱,假意翻看新衣裳,实际上小脸红红的,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江饮冬琢磨不透他心思,也猜不着,便静等着他开口。茶盏太小,不如家中的粗瓷实在,江饮冬倒了一杯又一杯,一口咕咚下肚。茶水从下巴漏到了他麦色的锁骨上,魏鱼掀了眼皮,偷瞧一眼。难怪今日逛街,又是河边散步,磨磨蹭蹭不回家,还不直言告诉他何事。原来是带他开了房啊……他心口乱着,方才摸了,这客栈的垫背够软,比家中的好了不少,躺在上面,应当是舒服的。不对不对,就算被褥再软,他若流泪了,珍珠撒满床,还是会膈的背疼,届时也得吃些苦头。唉,怎的这般麻烦。忽而,他清亮的眸子对上江饮冬,眸中荡漾着绵绵情意,江饮冬手一紧,抬起茶壶倒水,发觉茶水已被他喝干了。魏鱼脸上烧着火,牙齿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下唇,他想到了好点子。可以换个姿势来,背不挨着床的那种。他瞧了瞧窗外,天色还大亮,江饮冬稳坐着,好似不着急。也对,至少得等、等天黑。江饮冬目光凝在魏鱼胭脂红的脸蛋上,喉结滚动,等了许久,不见他发问。“你不问?”魏鱼被他突兀地出声吓得回神,手指搅着新衣裳,试探道:“这种事,就不好问吧?”开了一间房,买了替换的新衣裳,要做什么还需要问吗?就是不晓得江饮冬想没想起他发烧那夜……魏鱼摇晃着脑袋,“就按你说的做。”江饮冬挑眉,今日竟这般配合自己。不问倒也好,省得编瞎话解释。晚饭小二送上楼,蒜末茄子和凉拌青瓜,还有一道丝瓜蛋汤,两人只吃了半饱。天色渐暗,江饮冬又站在了窗前,高大的身影将挡了大半个窗户,影子投射在魏鱼脚边。魏鱼:“窗子是不是要关上?”“不用。”江饮冬没回头。魏鱼握住腰带的手指瑟缩了下,声如蚊鸣,“要用到……窗子吗?”江饮冬嗯了声。糙汉子这么野的吗!
魏鱼脑子一片空白,一页页的小黄册子在眼前飞舞,画面定格在月黑风高,向外大开的客栈窗台,两道身影半露在窗外……翠楼外的巷子漆黑一片,中间拐个弯到主街道,很偏僻的一条路,和朝南正门的热闹截然相反。若是这小巷子里发生点什么事,怕是不会有人知晓。江饮冬大致确定了二楼往下的距离,跳下去后不消片刻便能跑到巷子里,能最快阻止事情的发生。指腹在窗棂上有节奏地点着,他有种直觉,梁景新的出现时间,也会是梦中纪宁贵人的现身的节点。夜色浓稠,客栈偶尔开门声,翠楼成了整条街唯一灯火通明之处,走夜路之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门上挂着的纱帘,想要透过其窥探内里的风光。而翠楼的欢笑声,隔着一条巷子,如睡梦中的零星呓语,客栈的生意多少受到了翠楼的影响。“砰——”隔壁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江饮冬回头,和魏鱼视线对上,只见他那双柔情水润的眼眸,此时全是迷茫。而后,又是一声,江饮冬听清了,这回是身子摔到床上的闷响。不消片刻,连续有节奏的声音和高亢的叫声,穿透墙壁,传入了江饮冬和魏鱼的耳朵。这客栈……隔音相当差。这会不仅魏鱼一脸懵,连江饮冬都不自在地背过身子,不曾想头回进城住客栈,竟叫人遇上了这档子事儿。浑身起鸡皮疙瘩。魏鱼站起来,时辰不早了,他和江饮冬也该睡觉了。指尖触碰到江饮冬的袖口,他嘴巴张了张,倏地人影一闪,魏鱼眼睁睁看着衣袖从手中溜走,人也不见了。魏鱼呆愣了两秒,弯腰探出窗外,在黑咕隆咚的巷子,寻到了江饮冬的身影,正不远不近跟在三个黑衣人身后。这场景,瞧的魏鱼心里直咯噔,好好的村野汉子,怎的跟绑票的扯一块了?他长腿一伸,就要沿着江饮冬的路子跳下去,下一刻,理智回笼,魏鱼讪讪收回试探的小脚,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路过隔壁,他脚一收,竖起耳朵听。没音儿了。啧。够短的。大堂点了烛火,前台的小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魏鱼一下楼,他便支着脑袋看来,很是警醒。小二打着哈欠:“客官,这个时辰您有吩咐?”他对这个穿着不怎样,但容貌极俊的男子很有印象,一见魏鱼便认了出来。魏鱼摆摆手,道不麻烦他,“睡不着,我去转转。”小二目送他的背影,这大半夜的,有啥可转的,莫不是去逛花楼?年轻的公子哥,还是经不住诱惑哟。约莫二更天,街上的铺子都关了,道上黑黢黢的,客栈正门到巷子口的路三拐两拐,魏鱼走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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