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或是……梅林中的小姑娘。”……簪盒落在玉石砖地上。只此一声,清晰、清脆,却更衬出了此刻令人心悸的静寂。梅长君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连近处呼啸的风声都仿佛飘远,唯有自己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他唤她什么?长公主殿下……他知道她有前世记忆了?不对,不仅仅是长公主,他全都知道了。过去她不止一次想过,若光风霁月的国师知道她曾是双手沾满鲜血,剑下亡魂无数的杀手,是恶劣的,一直想把光亮浸入沉沼,给他设了陷阱伤他诱他的梅林姑娘,他会怎么看自己?不喜,厌憎?那时少年国师初入民间,就被她骗得几经“磨难”。得知罪魁祸首是谁后,他却仍是一派平静端方的样子,反过来助她劝她。遇到这般神奇的人物,她玩心顿起,勾勾缠缠不愿放他离开。后来他寻了机会脱身。她气了许久,又在猎场遇见濒临死亡的他,却还是忍不住转了剑锋,把他救起。回到皇宫后,她得了崭新、高贵、不染尘埃的身份,学着去做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长公主。好不容易有了再次结识他的机会,她便费心瞒了过往,不愿染了他一片山高雾浓的旷远。再后来,两相渐远,她也没了心力,没了谈起旧事的欲望。直到如今,从承天书院起,她又骗了他多次,次次接近,几乎都带着目的。梅长君自认不是月皎风清的至纯至善之人,也从不会为做过的决定后悔。更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着浩如烟海的两世牵扯,实在说不上谁欠着谁。敢露出一丝厌憎的表情试试?她一边想着,一边故作镇定地望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承认了。天光映着他面容苍白,几无血色。可与她想象中的所有神色都不同,裴夕舟竟缓缓笑了起来。那双望着她的痛红眼眸,带着浓烈的,劫后余生般的炽盛与压抑了许久的疯狂——仿佛所有的深暗往事都再度重临,可沉雾却散,便见得了光和亮。梅长君有那么一刹的茫然。她抿了抿唇:“问你话呢。”裴夕舟仍保持跪着的姿势,仰头看着她,低声道:“午后牢中,问了顾珩‘迦引’。”原来纰漏在这里!该对好口供的……梅长君暗暗道了一声失策。她搭着眼帘,缓缓道:“那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知道她与他前世相爱相知,然后渐行渐远。
裴夕舟低头望向手中的玉簪,又用拿着玉簪的那只手去够她的衣角。“是,你就是因为玉簪暴露的。”梅长君看着紧紧捏着她衣角的手,声音渐渐冷下来。“我才不稀罕你刻的玉簪,”她后退一步,却挣不开他,“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墨苑的解药,书院中我才不会——”“我知道。”在等梅长君来裴王府的几个时辰里,过往许多疑惑与细节都渐渐理清。但他却感到万分庆幸。“你知道什么?乱求的姻缘,意外的相逢,裴首辅掌领天下,怎么就不知道放手呢?”大抵过往的纠缠太过痛苦,生长着一层又一层尖锐的荆棘,刺得回忆之人竖起浑身的防御,只想逃离。“我只是不知道她是你。”裴夕舟恍若未闻,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猎场大火之后,我寻了好久,只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寻到半截破碎的白玉面具。”“我说过要赠你一枚簪子的。”梅长君后退的动作才慢慢停了。“你那明明是被我诓了,为了脱身时哄人的。”“不是不愿在我身边多留吗?”裴夕舟哑声道:“是我的错。”他回想,那真是他二十余年里最单纯、最傻气的时候。明明一开始便动了心,偏偏自矜到让人生了误会,然后在生死一线被救,活了命,丢了她。后来,他好像也没有太多长进。新的身份下,两人因朝政有了分歧,他也总后退一步,妥协里透着冰冷。在沈首辅的设计下,他与北疆有了往来,明明只是为了去查一个虚假的墨苑线索,却瞒得她渐渐心寒,以致后来种种……他本应该告诉她的。心口一阵绞痛,他却仍不放下抓着她衣角的手,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同她解释。一桩桩,一件件。诸多憾事几乎透入骨髓,夜夜梦回,从未忘记。梅长君听他从嘉平四十六年讲到景元七年。嘉平四十六年冬,少年国师遇见足以动人心弦的杀手,在新旧朝更迭之际痛失所爱。景元初年冬,封心自锁的臣子遇见拿下他梅枝的长公主。景元三年冬,陛下赐婚,喝醉的驸马在进新房前刻好了一枚迟到的玉簪,却不知那本该送给他的新娘。≈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lt;/a≈gt;” title=”追妻火葬场” tart=”_bnk”≈gt;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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