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一边高,可广南侯瞧着可比慕容澄高壮多了,大抵是归功于他威武的相貌和宽阔的肩背。天知道慕容澄幼时多想成为一个舅舅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因此慕容澄时隔两年见到广南侯,仍旧感到十分雀跃,拱手抱拳,像极了渴望得到更多夸耀的孩子,“舅舅每次见我都要说我的个头,不过我而今也二十岁了,下次见面不管时隔几年应该都不会再长了。”蜀王妃笑起来,“可不能再长了,再长我想看他一眼脖子都仰得累了。”“二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是啊,过了这个年澄儿也二十了。”这大庭广众之下,想说的开不了口,能说的又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对蜀王妃来说如此见一面也够了,多的牵扯是断不能有的,要是走得近了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岂不是又给蜀王府添上一条莫须有的罪状。广南侯轻拍慕容澄肩膀,在周遭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道:“我听圣上说,你打完西番回来,心里一直有一道坎迈不过去。”“多谢圣上关心,其实已经好些了,不似刚开始那两年严重。”“好,我明日动身凉州,今晚上回京你我还有时间聊聊。”舅甥两个将蜀王妃拥护在中间,并肩往前走,远看去俨然是个“凹”字,任谁见了不赞一声将门无犬子,英雄出少年,乍看慕容澄也只是吃了年纪阅历的亏,假以时日少说也是个万中无一的将才。三人在女眷休息的营帐附近驻足,安顿下蜀王妃,舅甥一并到圣驾前请安,慕容恒宇刚换上骑射服,从帷幄里走出来,轻描淡写叫两个人免礼,有说有笑翻身上马,慕容澄和广南侯的马也被牵来,跟着圣驾进了山林。蒐狩按例进行三个时辰,天擦黑这才班师回京,时间宽裕,因此这第一个时辰大家都在保存体力,且看皇帝打到什么,自己再打点野物做做陪衬。慕容澄进山后便和御驾分散了,他找到薛玎,履行最开始的诺言,两个人没瞧见什么猎物,也就是薛玎打了几只兔子,还都让慕容澄要走了。薛玎也不想要这几只白毛灰毛的小兔,他一迳往深处去,心想有蜀王世子同路,还不打个山林猛兽回去威风威风?他骑在马上笑呵呵的,“世子爷,我听说这山里有猪有熊,我是冲着它们才来的,别的我都看不上,那些兔子狐狸你要就拿去。”“多谢小侯爷。”“哎!野猪?那是不是野猪的足印?”薛玎眼睛尖,分辨出泥泞地上的野猪脚印,手一挥就领队追踪过去,倏地发现野猪身影,一行人连忙下马,小心翼翼将猎物靠近,眼看薛玎屏息凝神就要将那头野猪射下,慕容澄却在关键时刻脱手放箭,在薛玎眼皮底下吓跑了野猪。
“世子爷…这?”薛玎人都傻了,发射的箭也软趴趴失了力,一头扎进三步远的泥地里。慕容澄放下拉弓搭箭的手,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没射中,本来想射猪眼睛的。”“没事!”薛玎当然不会怪他,一时失误嘛,即便是百发百中的人,也有失了准头的第一百零一发不是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走,世子爷,咱们再把那头野猪给追回来!”慕容澄却翻身上马扫兴道:“我身体不大舒服,这就回营地了,你自己追吧,望小侯爷见谅。”“啊?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不等薛玎展开关怀,慕容澄就已经一掣缰绳,打马往回走了。林子密密匝匝,他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莫名叫薛玎挺不放心的,转念一想这可是蜀王世子,能出什么岔子,于是便自顾自带着队伍跑远了。与此同时,莲衣正在金玉阁见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傅。这位大师傅早年还是扬州酒楼的学徒,见过她爹沈新昌,甚至还见过只是个奶娃娃的沈良霜。莲衣心想那得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自己莫说出生,根本还不知道在哪位神仙的宝葫芦里藏着,三魂七魄都没凑齐呢。“我和你爹我们当年呐,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条件?厨房里烧起来烟熏火燎的,你瞧我这手,洗都洗不干净,出去不说人家还以为我是扒煤灰的呢!可就是这双手啊,什么精致小菜都做得出来,只要给我一把菜刀,给萝卜雕花都不在话下!”“萝卜雕花的功夫,我大姐也会。”大师傅印象里沈良霜就是个小娃娃,笑出满脸褶,“她个小丫头片子,哪有我这熟练工雕得巧。”莲衣乐乐呵呵的捧着瓜子,听大师傅吹牛皮侃大山,心想要是大姐也在就好了,大姐得爹爹真传,一定和这大师傅有说不完的话。她咯咯笑着听了一下午,傍晚才从金玉阁离开。本想答谢曲建文,请他和薛凝吃饭辞行,奈何曲建文不得空,只好请薛凝代为转告,她明日就要启程回扬州,届时定在小满居摆酒席恭候。合作成败与否,可就看到时小满居能拿出多少诚意了。出了金玉阁的门,天也黑下来,莲衣往客舍走,忽然瞧见一帮人赶着板车,大声喧哗着从对过走来,车轮滚滚盖不住他们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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