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命,往年冬猎可没捅过这么大的篓子。”“去冬猎的都是将门之后,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能骑善射?天知道蜀王世子是怎么惊马坠马的,那么大个人从山坡上滚下去,丢了一个时辰才被人找到。”“啧啧,听说找到时人卧在溪流里,脸都冻白了,也不知这会儿人是死是活。”莲衣听后霎时遍体生寒,街上那么多人,她都像是看不见了,追上去将板车拦下,直勾勾盯住那群人,“谁说的?这是谁说的?”那几人相互看了看,煞是错愕,“不是谁说的,我们几个刚从外边拉货回来,进城那一路多少人都看到载着蜀王世子的马车了,救人如救火,那车跑得马蹄子都扬灰,根本就不是秘密。”另一人道:“不出半天全京城都得传遍,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莲衣愣愣听罢,愣愣问:“车架往哪去了?”“自然是将人拉回蜀王世子他自己府上了。”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赶车走远了,莲衣站在原地,只觉这世界空荡得只剩回响。她想他昨日还说要给自己打兔子做围脖,半点都不敢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个天的溪水该多凉啊,他坠马跌进溪流,一个时辰才被人找到……行人问:“走不走?站在大街上干什么呢!别挡道啊!”陌生人的一嗓子令莲衣得了驱使,她晓得他府邸在哪,飞奔着便往那去了。她跑得气喘吁吁,直到瞧见那气派轩敞的门头,脚步方停了一停,随后上前叩响铜环。“谁啊?”老仆拉开门,见是个小姑娘,很是费解,“找谁的?”莲衣忙道:“平安,我找平安。”老仆狐疑,“找他做什么?”莲衣只顾得上问:“他在不在?”耳听得府宅里叮叮哐哐似是忙得不可开交,老仆也一脑门子汗,没空与她周旋,“你究竟是谁?眼下这府里谁也没空见你,有事赶明再来。”“我有急事!”“府里的事比你急!”老仆咂舌,“你要实在闲得没事非要见他,就在这门口等着,我看他几时得空就叫他出来见你。”莲衣一个劲想往门里看,“他忙什么呢?”
“忙什么与你有何相干?”老仆瞥见她身后急匆匆来了个人,连忙将她挡开,对那人道:“王太医,您里边请,民间大夫正瞧着,人还没醒,只得请您出手了。”莲衣听罢猛然吸进一口气,竟像是抽回一大团魂魄,不知哪来的力气,推门闯进了世子府。世子所里早就是鸡飞狗跳,慕容澄这会儿还没苏醒,人在寝室里躺着,平安刚给他换了身干衣裳,身体渐渐回温,不再是冷冰冰的触感。以前有人夸他玉质金相,这下险些真成玉石雕刻的人了。平安将汤婆子往慕容澄被窝里塞,边上是蜀王妃不住扭脸问:“太医呢?不是说去请太医了?怎么现在人还没来?”平安道:“应当是在路上了,我先将汤婆子给世子爷捂上,然后出去看看。”被窝里那个人浑身冰凉,猛地被汤婆子一烫,还好板住了脸,没露出一点破绽,不动声色往内侧挪挪。不错,慕容澄人早就醒了,在溪水里又是泡又是浇,大冬天在荒郊野地里生生让体温降下去,冻得是牙关打颤浑身发抖,总算听见附近有人靠近,他听到动静脸朝下一卧,呛得神志不清了才被人找到救起来。不得不说“装死”真的非常耗费定力,克制了求生的本能,需要时时刻刻和自己作对。因此慕容澄从头至尾就没晕过,真假掺半地溺了水,一路“装死”被送回京,这会儿根本是彻底清醒了,还要装作昏迷不醒。平安塞好了汤婆子出去找太医,只听得院外吵吵嚷嚷不知怎么了,他绕出去一看,下巴险些惊掉。“莲衣?你,你怎么闯进来的?”那厢莲衣刚闯进第二进院子,被里头的小厮架着胳膊往外送,莲衣跟头小蛮牛似的想往里冲,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除了脑袋一个劲在往前,身子根本就不受控制地被往外拖。太医走在边上往里赶,都是去见慕容澄,一个显得那么轻松,另一个又是那么艰难。“放开她!放开她!”平安忙不迭上前解救莲衣。平安发话的分量还是与众不同的,他毕竟是慕容澄唯一从蜀地带出来的近侍,地位高于其他人,因此一发话他们便将莲衣给松开了,莲衣两步来到他跟前,抓紧了他两臂,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他没事吧?平安是知道内情的,可眼下这周围都是人,他也不好做出反应,只得先对太医比个“请”的手势,将人先引到世子寝室。随后他拉上莲衣,一边安抚一边将人往旁侧暖阁里带,“你怎么来了?你要来也该叫门房的人先通传一声,哪能不由分说擅闯进来?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先上屋里坐坐。”他的话密密匝匝,倒叫旁侧老仆插不上嘴,眼睁睁看他把人带进暖阁,门一关,彻底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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