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不爱笑,眼神永远淡然无波。世人皆知这位楚谷主年幼时家破人亡,在外漂泊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因而性格孤僻内秀,天大的喜事砸在她面前,她也只会平静地瞥上一眼,不作停留。人人道她冷漠乖戾,却不知她也曾守着一夜昙花开,也曾因为这种闲事而欣喜欢悦。楚流雪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别说这些无关的旁人了,她连谈堂主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找了个空位,径自落座。左使站在她身侧,两眼低垂,沉默地护卫着自家谷主,也不像是个多话的人。他们二人虽然安静地入场,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视线和语言交流,但那强烈的存在感可不是闹着玩的。幽冥堂和天尽谷素来势不两立,不夸张地讲,连两家养出来的狗都会互相咬起来。众人既不明白谈放为何会请楚流雪,更是对楚流雪赴宴这件事感到不解。两个当事人自然不会为他们答疑解惑。有个别两方都不得罪、在期间斡旋和稀泥的门派上前,和楚流雪见面问候。对此楚流雪客套了两三句,却并不多言,没有深聊的意思。那些主动的客人见她不愿多谈,也自觉地不去打扰。渐渐地,宴席中间只有他们那附近空了一圈,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受邀请的客人中,有人早就对楚流雪不满,不免低声议论几句,说她不愿意来就别来,端什么架子啊。不等身边的朋友回,另外的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楚谷主肯施舍面子,来我幽冥堂,谈某已是荣幸之至。来者皆是客,就随她高兴便好。”几位议论纷纷的客人被打断,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转头去寻那清朗声音的主人。转头,一位锦衣青年笑盈盈地望着他们。灯火映在他俊逸的面容,眼眸如渊似墨,深得不见底。竟然是幽冥堂的堂主谈放。被人听见嚼舌根这件事无比尴尬,尤其是当着宴会主人的面儿。客人们打着哈哈,恭维几句新堂主,想赶快把这件事翻篇儿。谈放也没有和他们计较,给台阶就下,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等到他端着酒盅离去,客人们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又反应过来。难道谈堂主是在为楚流雪说话?这事简直比天塌下来还恐怖。纠结了一会儿,几人在心里想,错觉,绝对的错觉。谈放的爹是楚流雪杀父弑母的仇人,他们俩能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替对方说话?比起冷淡的楚谷主,谈放明显是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八面玲珑、游刃有余。他与其他的客人寒暄一遍,最后才轮到楚流雪。然而,就在他手持倒好酒的酒盅走过去时,楚流雪却先站了起来。她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殿内的某个角落。角落里原本摆了一张酒案,有一人在执杯独酌。那张脸她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薛瀚。薛掌柜生意做得大,和幽冥谷有来往,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楚流雪本没有往心里去。但她在收回视线时,余光里却又瞥见一人,在薛瀚右侧坐起身。那人刚刚是卧在了案几旁边,因而她没能发现。他好像身子不适,脸色煞白、气息虚弱,眉毛眼睛耷拉着,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薛瀚让他靠着身后的柱子缓缓,又从怀中递过一个安神的香囊。他单手接过去后,用广袖的边儿遮住香囊,再盖住自己的口鼻,这样味道就不会过于呛人。楚流雪知道他为什么不舒服,因为他来魔域之前,要熏三日返魂香。他和记忆中的面容有些许出入,或许是使用幻术稍微修改了自己的容貌,以免真容示人惹出麻烦。改得不多,楚流雪还能认出他来。耳畔传来脚步声,越靠越近。楚流雪没有转头,而是依旧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她咬住了一点舌尖,强迫自己的情绪不要过于外露。她几乎是从喉咙间挤出了这句话。“我们之间的事,不去惊扰他,我以为这是你我心照不宣的想法。”身侧的人没有马上回复她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也转过半面身子,隔着人群去看那人。“别后相思难消。我不愿打扰,奈何实在想念。”这或许将会是今晚谈堂主唯一一句真心话,夹杂在虚与委蛇和巧言令色间,弥足珍贵。楚流雪相信他这一句是真话,但她仍然不能接受。“楚随烟,”她仍然叫着对方过去的名字,“你我的恩怨,一句两句说不明白。陶眠是无辜的,他只是出于好心救了我们两个倒霉小孩,或许他当初不救更好。你把我叫过来给你撑场面就罢了,让陶眠来又是几个意思?姐弟相残的戏码,你觉得他会乐意见得?你忍心在他的心上又划几刀?”
楚流雪失去她的冷静,在这里与陶眠不期而遇这件事,让她震惊,也让她愤怒。她那么拼命地要把陶眠推出漩涡,为此她愿意永远闭紧嘴巴,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肯向师父开口求助。但这些年的努力如此轻易地被楚随烟破坏,楚流雪立刻生了杀人的心。她和楚随烟随机死一个,总之无法共存于此。 还打吗谈放被楚流雪气急败坏的几句话也逼出了邪火,从很久之前起,他就无法理解楚流雪了。他几乎回忆不起曾经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楚流雪随便抛来的一个眼神,他就立刻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真的有过那样的时光么。“为什么要继承天尽谷呢,”他声音压抑,似乎有诸多不解和痛恨,“流雪,我选择回到魔域,就是为了让自己克服寿命的限制,为了变得强大,为了保护你和师父。你为什么也要回来,继承的偏偏又是天尽谷。”在谈放还是楚随烟的时候,要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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