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裁纸片,又是两个圆,贴半面眼珠,穿成一串,这便是蜈蚣的眼睛了。陶眠在用手拨弄蜈蚣的眼睛,看看它们是否能顺利地转起来。这时荣筝就来到窗前,看他认真琢磨的样子。黄答应也从屋子里溜达着出来。天气暖了,它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它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趴下来,惬意地眯起眼睛。一根竹条忽然戳进它厚厚的羽毛中,黄答应矜持地睁开眼睛。“哎呀,”始作俑者叫唤一声,“抱歉黄答应,我把你当成我扎好的风筝了。”黄答应咯咯两声,扭过身子,pi股冲着人,不满。陶眠这手欠的,又戳它的厚毛毛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手,继续忙手里的活。 衣锦还乡状元郎衣锦还乡,当地士绅都在城外等候。桃花山远离人居,元日在城中拖延半日,才得以回山。山脚下,忙了一天农活的村民们扛着锄头,牵着水牛回到家中。他们远远望见田埂上有个俊俏的年轻人,衣着华贵,还以为是迷路的行客。有热心的青年主动上前,问他要到哪里,给他指路。元日也有多年未与山下的村民见面,只觉得这人的面相好生眼熟。盯着他细细瞧上一会儿,才发现,这黝黑的青年,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你是……李家的哥哥?”元日这么一说,李连旺才依稀从记忆里扒拉出一个人。“元日!你是元日吗?多少年、多少年没见了!”两人是同龄,那时陶眠怕他在山里闷得慌,就带他到山下,找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玩。元日说话结巴,又是脸生,起初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带他玩,还是小孩子中的头头李连望主动把他拉进来,去哪儿都带着他。童年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元日还记得,那时他跟着这帮孩子四处作乱,爬树、掏鸟窝、追着人家散养的鸡鸭鹅狗猫,把这些带毛的东西追得到处乱跑,惹得村子里的婆婆出来骂人。一去经年,到如今,竟已有这么多的日子无声流过。李连望与儿时的玩伴重逢,也是一喜。他那待人热情的劲儿,多少年都没有消退。看见元日长高了,下意识地要拍拍他的肩膀。但他余光瞥见元日身上裁剪得当的新衣服,上面都是精致的刺绣,布料也柔软。反观自己的手,沾着泥土。指甲长了,又劈了,缝隙里也都是黑泥,皮肤粗糙不堪。他的手一顿,突兀地收了回去。当年追在他后面跑的结巴小孩,如今成了高高站在云端的人。他还是……别去碰那云了。元日见李连望收回手,心中一滞。
明明他站在田埂间,也不再是村中人。李连望的神情变得尴尬,干笑了两声。嘴拙,想说些什么,又像被糊了嘴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元日一双明眸看得真切,他没有顾忌,主动帮李连望牵起了牛。“好久没见李大哥了,家中可还好?父母身体康健么?我记得李大娘最会包包子。她包的包子馅儿大,一个顶别家的媳妇三个。”元日慢慢地回忆着儿时的事。“她见我爱吃,每回都要单独塞几个给我。天亮,我怕包子冷了,就捂在自己心口。结果反而被包子烫红了皮肤,陶师父每次见了都要斥责,斥责之后又心疼,给我敷药……”元日谈起过去的事儿,李连望也被拉回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和他畅快地聊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沟堑,在元日悄无声息的缝补下,又弥合了。走得再远,也是桃花山人。他和李连望在山下作别,后者还说,等元日有空,一定要再尝尝他娘的做饭手艺。元日笑着点点头,催他快些回家,家里人还等着他吃晚饭呢。目送着一人一牛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炊烟袅袅的村落之中,元日才转过身来。陶眠不知何时站在那棵熟悉的大桃树之下,含笑望着归来的游子。只是望着这一幕,元日的眼眶就要发热。漂泊无依的心,终究要在这一隅天地,才得以安稳。“元日,跟陶师父回家吧。”陶眠从树下移步,朝他招招手。元日用力点了头。“陶师父,我们回家。”他提起罗袍,大步地向陶眠走去。就像许多年前,他还是个稚嫩的孩童时,穿着略大的鞋子,啪嗒啪嗒,跑向仙人,跑向山。他知道山中还有人在等候他。元日进了院子就找荣筝的身影。被人夸赞稳重有礼的少年,此时却像个孩子似的,一叠声地喊荣筝的名字。“荣姨——荣姨——”陶眠迟了几步进来,元日就要找疯了。“陶师父,荣姨呢?”不等陶眠回答,他就要被自己的想象吓个半死。“荣姨、怕不是已经,她……”“我在这呢。”屋内传来虚弱的一声回应,是荣筝的声音。元日循着声音的来源,一路跑过去。荣筝坐在门后的一把木椅之上,在靠背处,陶眠塞了许多柔软的圆枕。椅子很大,衬得荣筝的身影更单薄。她的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两只手也缩在毛毯下面。荣筝坐在这里,本就是要等元日回来。这里避风。却不想毯子和枕头搭建起来的小小空间太舒服了,让她一不小心,又睡了过去,没听见元日前几声叫喊。等她幽幽地开口,元日已经要急疯了。“荣姨……”元日蹲在她身前,方便她低头看他。荣筝见他一头的汗,知道这是真着急了。她抿唇笑了笑,拎起放在桌几上的干净手帕,给他擦擦汗。“一个两个,都不想我点儿好。明明人还活着呢,总被当成死了。”她记得六师弟刚上山,小陶按照惯例,给他讲那几个弟子的生平小故事时,六师弟就以为她早一命呜呼了。这事儿还是小陶写信的时候,捎带着讲给她听的。也不知怎得,荣筝始终记得这件事,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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