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世事无常,说的不就是这码事?你这神仙能从阎王那里抢一条命,却管不了人心易变。这不怪你。”来望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少责怪自己,多谴责别人。”陶眠本来还在惆怅,听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句,噗地笑了。“你说得对,是我太爱多管闲事了。”“他家这闲事管得没劲,吃力不讨好,又不给钱。”“饶了行迟吧,他一辈子的俸禄,都未必抵得上我名下的铺子七日的进帐。”“?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么有钱?早知道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了。陶眠师父!”“有没有出息,要点脸。”“我这师父可叫出口了,你得给改口费,不然我现在就死在山上,你管不管。”“……大蛇,咬他。”“!我真的要死了,我不开玩笑!”有了仙人的应允,大蛇理直气壮地打来望。桃花山的一天就在院落的喧闹声中开始了。那次从元府回山前,元行迟出府送别陶眠。临行时,元行迟说,他会常给桃花山写信,让陶眠师父放心。陶眠起初的确会定期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元府的日常,尤其是两个孩子。元行迟说,他现在会每天抽时间陪元鹤,而妻子在他的反复劝说下,对元鹤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改变。元鹤变得活泼不少,元鹿也得到了更多呆在外面的机会,不必时时刻刻被封印在屋子里面,像块易碎的玉。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直到元鹿某天清晨突发心绞。 陶眠师父仙人早就说过,元鹿的命是被生抢回来的,迟早要还回去。、对此仙人毫无办法。他只能抢一次,剩下的就要看元鹿自己的造化。溺水一难后,元鹿又活了一年半,终于支撑不住,离世。就像她出生之时,出现在门口的那只眼睛灵动的雌鹿。短暂地来过、停留,又离去。元家夫妻两个伤心得无以复加,陶眠在灵堂亲眼见到的。尤其是元夫人,她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心里没有任何盼头,整个人迅速干涸。她在用女儿弥补自己过去的遗憾,但遗憾永远补不完。元鹿病故,元夫人也大病一场,自此缠绵病榻数年,直至她郁郁而终。元行迟要比夫人好些,最起码还能维持着丧礼的场面。他的双耳嗡嗡地响,亲朋好友说得什么话,尽数从他的耳朵流走,他只是麻木地做着拱手的动作,接受众人的怜悯。陶眠站在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望着他们夫妻。这院子他记得,当年元日迎娶夏晚烟就在这里,到处都是大红的绸带,鞭炮的硝烟味热烘烘的,直往鼻子里钻。后来元行迟和元夫人成亲,也是走了这院子。而现在,元行迟的女儿元鹿离开了,黑棺停在灵堂,黑压压的,把人的心沉沉地拖着下坠。陶眠触景伤怀,抬眸望了眼凄寒的碧空。天儿可真冷啊。腿边突然被人挤了一下,陶眠低头,竟然是元家的少爷元鹤。元鹤紧挨着陶眠而站,还是长得慢,似乎和一年多之前没什么大变化。陶眠把手搭在元鹤的头顶,小孩脑袋圆圆,还热乎乎的。他望着远处的人群,心里想的还是元鹤元鹿。这么小的孩子,离去的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害怕。而比元鹿仅仅早一会儿出生的元鹤……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死亡的意义。仙人抚摸男孩头顶的手一滞,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太残忍了。哪怕他作为长生的仙人,仍会觉得,人世间的苦难太多,怎么都见不完,怎么都救不尽。元行迟在忙活了一整天后,才有闲暇和陶眠说两句话。“陶眠师父,我……”他开了个头,又语塞,喉咙梗住。
陶眠轻轻摇头。“行迟,不必勉强。”现在要他开口倾诉,或许是件难如登天的事。元行迟双手掩面,痛苦万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我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快……我还来不及……”“没有谁会为死亡做好万全准备。行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华灯初上,府邸临着的那条街,又热闹起来,人声鼎沸。有人欢喜有人忧。一门之隔,明暗的两个世界。元夫人哀戚的哭声,与长街上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绘成这斑驳人间。元鹿的离去给元家夫妇带来巨大的创伤,元夫人整日闭门不出,元行迟办妥丧事后,又变得忙碌。陶眠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为元鹿引路,给她祈福,告诉元家夫妇,他们的爱女下辈子还会投胎到好人家。至于元鹤……陶眠心里惦念着,怕他留在府中久了抑郁,问元行迟要不要把他带去山里休养一段时间。但元行迟说,他们失去了元鹿,不能再失去元鹤,婉拒了陶眠的邀请。陶眠点点头,表示理解,便回了桃花山。大蛇这些日子要冬眠了,懒洋洋的,只喜欢趴在床的一角,半天都不挪窝。它比之前长得要更巨大了,盘起来几乎占据小半张床。那个小圆蛇窝早就不够用,被陶眠塞在某个角落吃灰。他是想给蛇再做个新的窝,等他一顿忙活,折腾出来一个大得能让他躺进去的藤编蛇窝时,沉默。这玩意根本没法放在床头,万一不小心被蛇压翻了,对于睡枕头的陶眠就是一记扣头暴击。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做窝的念头。陶眠直接打了张小床,放在屋子里。本来是给大蛇做的,但现状是,他睡在上面。……根本没处讲理。陶眠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对面的纱帐静静的,隐约能看见一大团黑影子趴在床中央。蛇还在睡。仙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门口。推开门,一封夹在门缝里的信飘在地上。——陶眠师父亲启。是元行迟寄来的信。元家的信好些日子没来了,貌似是从元鹿病故之后。陶眠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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